景文翰的指尖已经冻僵了,他几乎摸不清这缰绳的触感,更摸不透的是,这些黑衣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这是他最任性的一次出行,没有侍从,没有护卫,甚至连宫里培训的暗卫也被他想办法甩开了。因为现在的他不是天子,而是手握天子密旨,赶赴边关准备接任的少年将军杜威。
年轻人的热血让他向往边疆的生活,哪怕只有一次,也足够他在冰冷的宫闱里回味一生,景文翰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宫里有个足以瞒过母后的替身,而他捏造的身份杜威也很经得起盘查,他的行踪更是最高机密。
这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来不及多想了,他们已经围了上来,招招夺命,没多久,景文翰就被迫放弃了惊慌的爱马,剑下惨死了两名黑衣人,剩下的八名把他围在中间,眼看着他就要含恨丧命的时候,身后传来衣料翻飞的声响,剑鸣靠近。
长剑挑开景文翰眼前的那柄绝命之刃,成功救下他的性命。
红衣少女踢开一名黑衣人,闯入阵中,左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景文翰一阵目眩,惊愕地想,这个女孩莫不是傻了,非亲非故,竟然闯进来陪他送死?
不怪他这样想,实在是她的面容太过年轻,着实不像个高手,极有可能是个瞒着长辈们独自出来闯荡江湖的小侠女,她恐怕救不了……呃?
在景文翰痴呆的表情里,月萍长剑飞舞,凌厉的招式把黑衣人的围攻斩得七零八落,雪地渐渐被染红了,最后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忽然合力朝地上击出一掌!
积雪夹着碎冰嘭的一下跃起来,遮挡了这对年轻人的视线,再睁开眼时,两个黑衣人已经丢下地上这些同伴,跑了。
“你没事儿吧?来,这是伤药,你自己擦一下。”月萍指着景文翰被剑刃划伤的手臂说。
景文翰道谢后接了过来,他略通医术,刚打开盖子就闻出来了几种配料,看这原料,显然不如他自己携带的那瓶顶级外伤药的品质高,可这是救命恩人的好意,所以他直接倒了上去,立即疼得龇牙咧嘴。
月萍嘿嘿笑道:“疼就对了,我家小姐说了,这药的材料不起眼,可是效果一点也不比御用的伤药差,而且小伤不适合用,越是厉害的伤口,疼得就越厉害,效果呢,也就越好!”
还有这等歪理?景文翰脑门冒汗,却忍不住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越发觉得这位救命恩人很有意思。
“你叫什么?要去哪儿?”月萍随口问道,想了想,解释说,“我可不是故意打探你行踪,只是眼下我不知道该去哪儿,看你又被人追杀,还有伤在身,顺路送你一段。”
景文翰拱手,正色道:“那就多谢姑娘美意了,我叫杜威,江北人士,奉命去北芦府冯天将军麾下接管防务。”
月萍对冯天将军没什么印象,倒是见他年纪轻轻就有官职在身了,有点惊讶,景文翰听了也笑,表示他也是头一回遇见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武艺的姑娘。
担心这里的气味会引来山里的猛兽,两人找到那匹受惊的黑马,结伴离开了这里。
……
目送两人一马消失在雪里,兰疏影舒了口气。
月萍被她紧急培训了半个月,终于勉线,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也是一个局,针对她那位同母弟弟而设。
景文翰,陈氏在太子府中诞下的长子,也就是当今天子。
按剧情里说的,他在京城的时候遇到一位算命先生,巧了,正是那年给陈氏批出凤命的那位,算命先生说他今年有劫,需要一名年幼的女孩子帮他破除。
景文翰当然不信,毕竟这位先生看起来连他的身份都没算准,说不准就是个江湖骗子。
算命先生也不多话,大笑三声后甩袖离这件事忘了,他惦记着另一件事,那是他藏在心里很久的计划,并且为这个计划做了不少努力。
就在这个冬天,北方部族出了个年轻将才,在那位小王子的带领下,敌人屡次犯边,激起了景文翰的好胜之心,这时候他的准备其实还没做足,可他等不下去了,这才有了今日的“杜威”赶赴北芦府。
那么黑衣人又是谁派的呢?
并不是他担心的诸侯手下,也不是朝中属于谁的势力,那只是一群江湖杀手,谁给钱就为谁卖命。
这些黑衣人每一个手里都染过不少血,罪孽缠身,戾气十足,用他们给月萍练手,很合适。
也只有这样真实的打斗才能骗过景文翰。
这个局中,身负重任的月萍其实是不知情的,小姐只告诉她,她的能力可以出师了,以这个峡谷为起点,她该出去走走,多看看这个世界。
月萍刚走了小半日就听见打斗声,赶紧过去,就这么救下了未来的千古一帝。
“主人,他们走的方向好像……”奶糖犹豫着开口。
以月萍的武力值,完全可以把小皇帝安全地送到冯天将军那里,可这个前提是……别让她带路啊喂!
兰疏影淡定地微笑起来,“嗯,偏了。”
可是月萍一脸自信。
景文翰显然被她的这股自信感染了,他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现在走的这条路正在离正确方向越来越远。
偏了多好,这样,景文翰就遇不到后面来自诸侯的几波杀手,自然也遇不到回乡途中的女主贺咏君,另外,他无法及时赶到北芦府,就会错过接下来的临州之战,男主的剧情线就这样被修了一小截。
兰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