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畜生,一群畜生……”
道人想起那段往事,捏紧了拳头。
“他们都不教他武功的啊……孩子前一天还跟我说,说他太想学武了!”
“那里谁都不会教他真本事,等到老爷抽查到他,他不会,就怪他懒惰,蠢,说他不像他们家的人!”
因为熙霖不会武功,他只能被欺负,被冤枉,连带着他已逝的母亲也背上不贞的质疑。
因为老爷气他自己被骗好多年,出手太重,最后误杀了那个孩子!
熙霖的怨气很重,那个魂灵盘旋在宅子里不肯离开,最后跟山上的一只凶煞融为一体,他回来找那些人报仇了……
那时候,他已经不怎么记得生前的事,却认得每一张恶毒的面孔。
他还有个执念:
凡是用武功欺负人的人,都该死!
道人当时被老爷关在牢房里,他听见外面闹得厉害,牢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起了大火,他好不容易才从烧毁的缺口里钻出去,半边脸就是在那场火里被烧毁了。
熙霖发现了他,却没杀他。
整个宅子里只有他一个幸存者。
第一把火是老爷放的,他以为火能驱走这只厉鬼,但他失败了;紧跟着,焦土上空有天雷酝酿,这是厉鬼作乱惊动了天道,三个时辰后,雷火会降下,把熙霖烧死。
道人不忍心。
他想,如果不是他酒后吐真言……如果他能早点想个法子,帮孩子逃离这个家,或许就不会酿成今天这场灾祸。
他就问熙霖:
要是能活,你愿意跟我走吗?
孩子打量他一会,点点头。
道人找到熙霖的尸体,把鬼胎藏进去,经过繁琐的制作最终得到一个成品,就是现在的人傀。他还用沾染过鬼胎气息的另一具尸体骗过了雷火。
第二天清早,他带着真正的熙霖下山了。
世间就多了一对师徒。
……
“你看他纯真善良,对么?”道人擦擦鼻子,说,“那是因为他就想当这样的人,当个普通小孩,有爹管,有娘疼。他把生前的事忘了,可他不愿意学武功,他就是被习武之人打死的!”
兰疏影语塞。
她想给友方补一补短板。
没想到,勾出了这段故事。
道人又说:
“其实我也能看出来,他从来就没想学那么多东西,小孩喜欢什么,就是喜欢玩!遇到什么好玩的都想试试……这得怪我没用,我要是像他爹那么有钱,他喜欢什么,我都给他买!”
可他偏偏过得穷困潦倒。
做法事、斩妖除魔,赚到了钱,他要买材料修补熙霖的肉身,要绘制更厉害的符去抓妖,而且,鬼胎越来越不服他管束,他又需要买来大量的血食投喂它……
这一样样累加起来,他哪能攒到钱?
兰疏影想了想,“既然那个老爷家里没人了,那他攒下的财宝呢,还有吗?”
“没了,都是脏钱,被雷火烧完了,什么值钱的都没留下!”
他又骂起老爷。
平时不爱说话的人一旦开了窍,骂起人来一个字都不带停。
期间,他一怒之下,袖子甩到旁边的酒坛,一勾!
清脆的响声让他一瞬间僵了身子,很尴尬。
酒香四溢,仿佛在提醒他这坛酒的价值。
“咳,那个……这酒多少钱?我下回办完法事,回来还你……”
“不用。”
兰疏影捡起一枚大块瓷片,把凹坑里聚着的酒液递到唇边,“这坛酒是我敬道长的,既然毁了,那它归我,我再让人给你搬一坛。”
你有故事,我有好酒。
他告诉了她人傀的来历,她不会吝惜这点俗物。
今天她来,本是因为那个假道士。
奶糖追踪到,假道士进了邓府。
它还发现对方是个竹子精,他跟狐妖又是久别重逢的小两口。
此后,兰疏影第一点想到的是:
两个妖精都藏在邓家,就像两个超级路由器,那他们泄露的妖气会不会伤到邓家姐妹花?
第二点,她想到了熙霖的眼睛——他为什么能看出竹子精的年龄?难道是跟她差不多的瞳术?
两个问题都得找个专业人士解答。
于是,就有了她跟道人的对话。
奶糖虽然被熙霖抱出去玩了,不过,这边在说什么,它都能监控到。
“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那么惨,嘤嘤嘤,那我不欺负他了……”奶糖咬住爪爪。
这对组合走出去,好听的说法是人遛猫。
实际上呢,猫爷想去哪玩,免费劳工就要捧它去哪里。
走得慢要被爪垫拍;
抱不稳要被爪垫拍;
不给它找好吃的,还要被拍。
熙霖被折磨得蔫蔫的。
以至于,当奶糖突然对他好了,他很不适应,诚惶诚恐,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猫爷事后会不会给他来一场猛烈的报复?
……
李府里正在针对妖精情侣搞研究。
与此同时,邓家姐妹花正在度日如年。
自从把白狐交给了竹伯,二小姐的兴致就一直不高。
吃啥都不香,看啥都不美。
她平时最喜欢看账册,打算盘,现在也没心情碰了。
“瞧你这点出息,竹伯的本事和人品你还信不过吗?他既然承诺了会还你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那就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大小姐轻掐了一把她的粉腮。
“唉……”
二小姐沉默,再沉默,最后只回了她一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