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甘家前,辰哥枪藏进了怀里,不巧正被小圆现,责骂他一顿后,不但没带他一同前往甘家,且将他赶,免得他偷会甘千千。程慕天有些不忍,替儿子辩护道:“不就是一包糖,吃点子又能怎地,至于这般罚他么。”小圆没好气道:“你以为是他吃么,程三娘家没得糖?那是给千千带的。孩子越大越不好管,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的好。”
她不许辰哥与千千亲近的主要原因,程慕天并不晓得,但他却赞同道:“极是,千千哪里配得上辰哥,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你管得对。”小圆见他和自己是同一战线,十分高兴,与他边走路,边讨论孩子们的前程与婚姻,不知不觉走完了巷子,来到甘家门前。
程三娘已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一家子,连忙迎上去,一句问的是:“辰哥怎地没来?”小圆答道:“那孩子是个书痴,非要去书院,拗不过他。”程三娘脸上掩不住的失望,欲张口讲些甚么,最终还是没出声,默默将他们迎了进去。
小圆只当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问道:“甘老爷与甘夫人何在,咱们去行礼。”甘十二捧着装蟋蟀的竹笼子出来,道:“我娘去访旧友,我爹趁机带着我二哥逛勾栏院去了,哥哥嫂嫂先来瞧瞧我的蟋蟀?”午哥欢呼一声扑上去,取下腰间的银丝笼子,道:“三姑父,我与你斗。”程慕天沉了脸道:“就晓得顽,读书怎地没见你这般用心?”小圆轻轻拉他道:“又没得孩子陪你顽,他不斗蟋蟀能作甚么。”话音刚落,就瞧见个比午哥高一头的男孩子从屋里跑出来,追在甘十二后头高喊:“等等我。”
程慕天笑道:“孩子倒是有,全凑去斗蟋蟀了。”小圆问程三娘道:“那是你家二哥的儿子?”程三娘摇头:“二哥孩子们没有带来,那是二嫂娘家的侄子。”小圆笑道:“生的倒是壮实。”程三娘没有作声,倒是屋里的甘家二嫂听见,笑着走到门口:“这是十二弟妹的娘家嫂子?”程慕天见有女客,打了声招呼,看甘十二他们斗蟋蟀去了。
甘家二嫂,大概是因为小圆赞了她的娘家侄子,对她分外热情,挽着她的手将她迎了进去,倒显得程三娘是个客。小圆边吃茶,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甘家二嫂,只见她旁跪着一群莺莺燕燕,数了数,足有四五个,暗道:“甘家的船想必很大,千里迢迢地,不宁带一堆妾来。
甘家二嫂也在打量小圆,见她身后仅有一个丫头,穿得倒是不差,便问道:“这个是通房?”小圆笑道:“快些打住,她已是许了人家了。”甘家二嫂奇道:“你这出门,怎地没得妾服侍?”小圆如今一人独大,也不怕有善妒的名声,道:“原先也有个把,瞧不上眼,卖掉了。”
甘家二嫂暗暗佩服,瞧了瞧她身旁坐着的程四娘和蕊娘,问道:“这是你两个闺女?”
程四娘见她乱了辈分,忙插话道:“大的是我妹妹,程四娘;小的才是侄女,蕊娘。”甘家二嫂从一个妾手里接过两对镯子,递过去道:“不是甚么好物事,拿着赏丫头罢。”小圆命她们二人谢过甘家二嫂,将那镯子接了,再交与身后的奶娘。甘家二嫂想起方才送千千镯子时,那孩子接过去就直接套在了手腕上,相比面前这两个,好生无礼。她细细将蕊娘瞧了瞧,见她模样生得好,坐得又端正,真真是越看越爱,可惜同她的娘家侄子年岁隔太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甘家二嫂与闲话了几句,又欲同程三娘搭话,程三娘却不大愿意理她,抢先开了口,问的却是小圆:“嫂子,昨日晚上你使人捎信来,说要让四娘子在仿生花作坊做活儿?”小圆点了点头,道:“可使得?”程三娘笑道:“自家妹子,有甚么使得不使得的,只是她吃得了那个苦?”小圆微微叹气道:“她自己选的路,别个帮不了她。”甘家二嫂惊讶于她家小娘子还要上作坊做工,问了几句,得知是庶出,没得嫁妆,还不愿与人做妾,连连摇头,直称她的苦日子在后头。
过了一时,甘老爷与甘夫人一同回来了,程三娘起身去迎,奇道:“不是一起出门的,倒是一起回来,真真赶巧。”哪里是巧,那是甘老爷机灵,特特派了心腹小厮与甘夫人的贴身丫头暗通消息,甘夫人那里一起身,他这里便撤出勾栏院,带着二儿子去与甘夫人碰头,称是特特来接她的,哄得甘夫人心花怒放。
老两口本是心情大好,进门却不见甘十二,四处一找,却现他带着一群孩子在斗蟋蟀。斗斗蟋蟀本也没甚么,顶多安个玩物丧志的名头,但甘十二今日运气背,甘老爷来到他身后时,他正在向午哥吹嘘当年英勇逃避科考,写信糊弄家人的事体,甘老爷将这话听了个一字不差,气得胡子乱抖,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大骂一声:“逆子。”
程慕天怕气坏了老人家,忙上前劝说,将他搀到了厅中坐下。甘夫人听说甘十二赖在临安是想继续逃避科考,糊弄双亲,亦是恼怒非常,她生甘十二的气,却不骂甘十二,只把程三娘叫过来责备:“十二贪玩不上进,你不帮着劝,还哄着他留在临安不归家,有你这般做媳妇的?”千千听得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祖母骂她最亲的娘亲,上前赶甘夫人道:“你走,这是我们家。”
甘夫人大动肝火,厉声道:“既生不出儿子,又教不好闺女,留你何用?”程三娘将千千护在身后,低眉顺眼道:“千错万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