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我三哥与杨老爷到底有甚么过节?”小圆忙完杨夫人的事,终于得闲来问程慕天。
程慕天答道:“只要是你三哥,就脱不了一个‘妾’字。”小圆笑道:“我也是这样猜想,是不是他与杨老爷为女人争风吃醋,输了一座庄子?”
程慕天摇头道:“倒也不叫争风吃醋,那个女人本来就是杨老爷的妾。”小圆瞪大了眼睛:“他竟把杨老爷的妾……不对,你明明说过他把庄子卖给杨老爷是因为新买的妾。”程慕天道:“昨日想必你也听出来了,那庄子是你三哥白送的,因为他新纳的妾不是买的,而是偷的杨老爷的宠妾,偷了人,输了理,自然要破些财。”
小圆对何耀弘的行为十分不齿,但那毕竟是亲三哥,且又是待自己极好的,少不得要强为他辨白两句:“姬妾本就是用来陪客人的,像金九少家以前的姬妾,哪个月不出来陪几回,还有的当场就让客人搂进了房里去呢,为这个,杨老爷就索要一座庄子,未免欺人太甚。”
程慕天自然晓得她为何如此“义愤填膺”,好笑道:“人家那可不是姬妾,乃是有‘纳妾文书’的正经妾室,昨儿杨老爷的小闺女你可见着了,你三哥偷的,就是她的生母。”小圆听得瞠目结舌,这,这,自家三哥的口味,怎地越来越怪了……她正在腹诽何耀弘,程慕天却道:“你三哥为人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此事依我来看,却不是他一人的过错。你想想看,既是正经妾室,又生过孩子,自然不会同姬妾一样出来招呼客人,那你三哥是如何结识她的?就算机缘巧合在杨老爷的家见着了,他也没本事把她拉进房里去罢,难不成杨老爷家的下人是摆设?”
小圆猛地坐直了身子:“定是杨老爷暗中设计的,可这与他有何好处,我看他也不像缺一座庄子的人。”程慕天道:“杨老爷的兄长,与你三哥是同僚,杨家兄弟争家产,你三哥助了杨老爷的兄长一把,害得杨老爷损失了好些钱,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把你三哥恨上了,想把损失的钱在他身上找回来。”小圆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往后与他打交道,必要小心些。”程慕天道:“我早说过他不是好人,不然昨日也不会往斗鸡翅膀上洒芥末,为的就是让他晓得我也不是好惹的,往后莫要打咱们家的主意。还有,那几亩水田,我要定了,他那样的人,今日你让他一步,明日他就想要的更多。”
小圆担忧道:“我三哥不过是帮了他兄长,他就要设局算计,若是我们让他买不到水田,他岂不是也要将咱们恨上?”程慕天笑了,笑得既自信又有些不好意思:“正愁闲坐无聊,他若有本事就全使出来,我奉陪到底。”小圆笑嗔道:“我看你是昨日斗鸡斗上瘾了。”
既是决定要强硬些,两口子开始商议如何将那面山的水田全部买下,正讨论得热闹,丫头来报,说杨老爷上门赔礼来了。程慕天奇道:“他自己想通了,要将水田让出来?”小圆道:“怎么可能,定是为昨日杨夫人骂街一事来的。”她答应过程慕天不再见杨老爷,便只躲在房里,将他推了出去。
杨老爷果然是为杨夫人撒泼的事来的,他将一只小巧的圆瓷钵递与程慕天,致歉道:“我娘子日夜盼生子,才性急了些,她对程少夫人绝无恶意,特意叫我送一盒子粉来表歉意,还望程少夫人海量,勿要与她一般见识。”
程慕天见他送粉出来,当即就黑了脸,后来听说这是杨夫人的意思,才缓了神情,道:“小孩子们不懂事,午哥见你家紫娘送‘白釉榴子男娃’给他,还道那是礼物,不用还的,这才大意失手摔了。我今后定当严加管教儿子,教他莫要收贵千金的礼。”杨老爷被他将了一军,面上讪讪的,略坐了坐就辞了去。
程慕天回里屋将那小钵子重重搁到桌上,气道:“说是来道歉,却只字不提他家闺女不守规矩胡乱送礼,只说是他娘子盼生子才莽撞了些,这意思,是怪我们错在先?”小圆安慰他道:“罢了,你不是已将他顶回去了么?他领教了你的厉害,往后想必会收敛些。”程慕天将那盒子粉指了指,道:“杨夫人送你的,你拿去随便把哪个下人使罢。”
小圆掀开瓷盖,原来是一盒子上好的“官粉”,质地细胞,色泽润白,上面压印着凸凹的兰花纹样,东西好是好,但她却不敢用,笑道:“赏给下人擦面,是害了她们。”原来这盒官粉又名“杭州粉”,更通俗地讲,就是“铅粉”,小圆虽不晓得它的具体化学成份,却知道用它来擦脸,对人是有危害的,因此唤来阿彩吩咐:“将这粉倒干净,盒子你留着自己顽。”阿彩还道她是不喜杨夫人,便不多问,走出去直接将瓷钵子砸了个粉碎。
杨老爷在程慕天这里受了气,回去撒到了杨夫人身上,怒骂道:“素娘生母的事,我还未与你算账,如今你又不好好教导紫娘,害我丢尽了颜面。”杨夫人怕挨打,不敢与他顶嘴,道:“他们一家子真是不识好歹,你特特去道歉,倒给你气受。”杨老爷眯了眯眼,吩咐道:“你带着两个孩子去会一会他家少夫人,就说是亲自上门道歉来的。”杨夫人不愿意,站在那里不肯动身。杨老爷气她榆木脑袋,砸了个花瓶到她身上:“蠢货,借着机会去探一探口风,打听打听水田的事,看看他们作的是何打算。咱们在临安甚么产业都无,何老三这个庄子,仅有几块菜地,若是水田买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