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亮,山谷间的赵家庄,笼罩在朦胧的雾色中,空气湿凉,迷雾中偶尔传来三两声狗吠。
“吱……哑……”茅草屋的门被推开,木门失修太久,发出一阵吱哑声,如老妪呻|吟。
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走了出来,手中握着弓箭叉子,背了个篓子,一条黑狗紧跟在脚边。
“汪……汪……”狗子对着来人一阵乱叫,“黑子!”男人连忙低声喝止。
“南生,你这就要上山?”
“恩!”
“我给你的药记得准时敷,过两日,过来我再检查看看……”赵长青惦记傅南生之前受伤的胳膊,叮嘱道,“去吧,小心点!”
傅南生前两日猎了只野猪,胳膊被野猪锋利的牙给咬伤了,他点了点头,转身往山上去。看着男人的身影,赵长青长叹了口气,心中嘀咕,“不容易啊……真是造孽!……哎……”
赵家庄依山而居,村里只有几十户,却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有点风吹草动,一顿饭功夫就能传的沸沸扬扬的。
这几日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来说去都是傅家三兄弟分家的那些事。
赵家庄大多是本族人,只有少数的几户人家,是从外面陆续逃荒来,或是避着战事才寻来这里。听族里的老人说,傅南生的曾祖辈,是被赵家庄的人在后山见着了,当时他已经快要饿死了。
族长大发慈悲可怜他,让人救治了他,待人醒来以后才知道,他老家遭遇了土匪抢劫,死的死,逃的逃,他本就是孤身一人,父母早亡。
傅南生的曾祖辈因此恳求族长收留,想长留赵家庄……后来呢,后来曾祖辈就留下了,在赵家庄娶妻生子,从此生根在赵家庄。
傅南生娘亲生产时落下了病根,病怏怏的没几年就去了,傅家老爹又当爹又当娘,一人拉扯大了三兄弟,娃娃小的时候有族里帮持着,三个男娃子渐渐长大了,这日子也过得下去。
傅大傅二长大了,也相继娶了媳妇,可这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天生不对盘,成天的磕磕碰碰。
傅家老爹在世时还好,等到傅老爹去世了,这下子更是三天两头吵闹不断,傅大性子耳根子软,根本管不住自家婆娘。
都说长嫂如母,李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已经家无宁日了,二嫂杨氏更是闹起来,撒泼耍赖样样来,村里人也都见惯了他们成天的打闹。
傅南生在家中似隐形人,起早出门打猎,回来灶上空空,连口凉水都没剩。家里的吃食都被李氏锁在柜子里,钥匙成天挂在脖子上。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吃饭,桌上只一盘青黄的菜叶,估计也就是过水煮了一下,油花是一点也见不到。
还有一盘炖野鸡,这是昨日傅南生拎回来的,傅南生坐下时,粗碟里只剩下点汤水和鸡头,孤零零的,看着就寒酸。
“弟妹啊,你把这肉都吃了,娃儿吃啥?”李氏长的瘦巴巴,颧骨凸起,一脸刻薄尖酸相。
虎子面前的碗里已经被李氏堆满了鸡肉,这会见杨氏把剩下的肉都夹自己碗里了,两眼恶狠狠的瞅着杨氏。
“大嫂,这么几口人,你就做这点吃食,还不够塞牙缝的!”杨氏头发凌乱,眼泡浮肿,一边啃着野鸡一边没好气的说。
“呸,你当自个是城里少奶奶,你给俺几文钱,还想着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李氏指着杨氏骂道,趁着杨氏不注意想抢块肉。
杨氏瘪瘪嘴,嘟囔着,干脆端着碗进了自个屋,村里二狗子家来亲戚,傅二一早上门蹭饭去。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傅铁生没好气的训斥道。李氏眼看着没占到便宜,不甘心地嚷嚷,“见天的都是些吃白食的……”,瞥了眼一旁闷声的小叔子。
傅南生早已饥肠辘辘,端起碗就扒拉,结果只有上面一层谷子,下面尽是拌糠麸子。傅南生默不吭声,扒拉完了想去灶上在盛点。
李氏瞪了瞪虎子,“你不许吃,你不许吃,那是俺的,俺还要吃……”虎子扯着嗓门冲着傅南生大声叫唤,一边上前推搡着他。
傅铁生一看,拿眼横着傅南生,“这么大的人,你跟个娃娃争啥,这两天怎么只有这一只野鸡……”傅南生放下碗筷,嗓子眼似还有糠麸子,卡的慌。
“他小叔,家里的油眼看又没了,明儿你去集市,记得换点回来!”,李氏眼红惦记傅南生打猎换的银钱,三天两头让他从集市置换东西。
“看到没,你这三弟,顿顿两大碗饭,哪里还顾着咱们虎子,什么都让他给抢了去,整天的吃白食……”,李氏吃了饭也不刷锅洗灶,碗一推,就和傅铁生嘀咕告状。
傅大被自家婆娘不时挑唆,眼看三弟越发碍眼,人高马大的人,和他也没几句话,木头桩子似的,成天闷不吭的,能有多大出息。
眼看他这般大的男娃都娶媳妇了,他到现在还没成家,将来娶妻生子还不是要他担大头,傅铁生白天黑夜琢磨了几宿,心里越发不满。
乍听说要分家,傅贵生和杨氏都不愿意,可听大哥话里话外音,莫不是他们两人平分?三弟尚未成家,自是不能和他们两人攀比,分他一间茅草屋也待他不薄。
傅贵生和杨氏嘀嘀咕咕盘算着,眼珠子骨碌溜溜一转,虽然眼馋三弟的猎物,可思及三弟要娶妻了,一拍大腿同意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傅铁生和傅贵生两兄弟都表态了,傅南生一直闷闷不语,族长暗叹,只能开了祠堂,给三兄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