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今天晚上因为担心小圆的事情,所以没有睡好;今天晚上宫中之人大多都没有睡好,更在甚者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比如柔妃和丽妃、容嫔等。
现在已经三更了,而病重虚弱需要静养的皇帝也没有睡,他正在和皇贵妃说话。
皇帝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只余一双眼睛还极为有神,盯着跪在床边的皇贵妃:“为什么不行?你居然敢抗旨。”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依然威严十足。
皇贵妃叩头:“请陛下怜惜。”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因为支起头来说话时间有点久而累得再次倒在床上:“朕的时日不多了。”九五之尊说出这样的话就等于是求恳了。
皇贵妃眼中含泪:“妾愿永远跟在陛下身边伺候,或是侍佛以求陛下龙体大好。”
皇帝脸色猛得一变,有怒色闪过:“这于你来说是有些……,但是也是绝大的好处,如果不是你朕也不会相托;换作宫中任何一人,早就伏在地上叩头接旨了。”
皇贵妃依然是叩头不止,她如果当真叩头就接旨只怕现在等着她的就是一杯毒酒了。
皇帝沉默很久之后叹气:“你还在怪朕当年没有保护好女儿吗?朕也知道这些年苦了你,只是你也想错了,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行事,很多事情都只能是想想罢了;保不住女儿是朕的不是,是朕对不起你。”
皇贵妃的泪水奔涌而出:“陛下,妾没有、妾不敢;是公主她没有福分,是妾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公主。”她想起那个玉雪可爱的女儿,想到她软软甜甜的叫自己母妃,心就痛得几乎晕过去。
她已经忘掉,这么多年来她深居简出就是为了专心做一件事:把那个娇嫩的小女孩儿忘掉,忘记自己曾经生养过一位皇家的公主;她几乎已经做到了,看到宫中其它的公主也不会再有什么波澜,可是却被皇帝两句话就破坏掉——那个摇摇晃晃着,刚学会走路就倔强的不肯让人抱、让人扶,非要自己走路的小小身影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她从来没有忘掉,只是不敢去想,把那些所有的幸福都埋藏的很深很深,深到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忘掉了。
泣不成声的皇贵妃伏在龙床前,喃喃的一遍遍说着:“妾没有,妾不敢。”
皇帝抬起手想抚摸这个在花树下回眸时让他心动过的女子,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力量,无奈的放弃:“就看在那一枝玉兰花的份儿上,答应朕好不好?朕,实在是不放心的,你最清楚朕这些年用了多少心血在朝政上,可是老天、老天不肯再多给点时间;你让我怎么能合得上双眼,连理枝?”
皇贵妃听到皇帝最后如同低喃一样的三个字“连理枝”,心如刀绞的她连连摇头:“陛下您定能大好的,妾还等着来年能得陛下爱怜,共观玉兰花。”
皇帝笑了,笑得那么轻、那么淡,仿佛只要一丝风就可以把他的笑声吹断,就好像他的命一样,只要一点点的风就能带他归天:“朕的很想,朕从来没有忘记月下之言,只是……;朕的女儿还有你肚中的孩子,让朕不得不退一步啊;不去看你就是为了保护你。”
“你真得不懂吗?”皇帝的笑容最后都换成了苦意:“朕,让你受苦了。”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着皇帝声音发颤:“我的孩子,我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天意了?”她直视着皇帝问出了她原来问过却得到天意的回答,这些年来她无数次想问却没有机会问的话。
“不是天意;”皇帝垂下了眼皮:“不过朕已经代你复仇,朕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任由那人逍遥;那是朕的骨血,朕不许任何人伤害朕的孩子;不论她是谁。”
皇贵妃低下了头咬牙:“皇上,是谁?”
“人都已经死了你又何必再问?”皇帝看着她:“帮帮朕吧,偌大的皇宫之中我能信的人只有你啊。”
皇贵妃默然不语,过了好久她才轻轻的道:“妾,遵旨。”她跪倒在皇帝床前,两粒豆大的泪水落在她的衣带上。
皇帝闻言合上眼睛:“当年之事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是谁下得手倒底都是朕无能;朕等你百年之后,好好的把这些年来所欠你的都还你。”他是真得不想再提当年的事情,因为那事是他引为毕生之耻,且说出来所牵扯的人与事就太多,而他重病、太子大婚眼下最需要的是稳。
同时他也没有精力说太多的话,当年的事情却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万一让皇贵妃误会了什么,那他再到哪里去寻一个人呢?
“我把你托给太后了,也许对太子明言,你日后不用再担心什么;”皇帝疲惫的很:“朕,真得很想去看看玉兰花,尤其是在新月初升之时;那香气……”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昏睡过去,因为今天他太累了,也因为他终于放下了一重心事。
皇贵妃看着昏睡的皇帝,看了好久好久之后缓缓起身,然后转身轻轻的步出奉元殿。
东宫之内的太子却睡得极为安稳、也极为香甜;明天他要大婚了,所以他需要有好的精神面貌,再者他相信门口的刘公公及外屋的孟副统领:有他们在太子就不需要担心什么。
今天入宫的三位良娣他见过了,并且让每个人都相信他待她们的是和其它人不同的;能做这一点还真是不容易,并不比他见朝中大臣少费心力。
但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大婚之后,二皇弟那里会有份大礼会让他喜上加喜的;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