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女史看着屋里碎了一地的东西,真是欲哭无泪;她不敢说不赔,刚刚的盛气凌人已经全部不见,眼下只想着能让红鸾放过她。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多忍一天;只要多忍一天再来宫奴院,打死她也不会对红鸾生出歹念来;让人打红鸾,她应该是担心自己不要被打才是对的;她做女史已经多年,可是却从来没有补上过实缺,只是在尚勤局里挂着:说是女官,其实和听用的宫女有多大的区别?
可是她家没落后手中便没有多少银子,而她在尚勤局里听用哪里有什么油水,根本存不下多少银子走门路;这次宫奴院监察女史能落到她头上时,原以为是老天开眼了,却没有想到等着她的倒是一个大大的煞星。
窝得太久,久得她在得到任命之后半刻也等不得;她自以为小心的打听宫奴院的事情,知道红鸾是个扎手的,却没想到她在任命之后红鸾就被弄进了尚宫局一去就没有回来。在宫中,只要是在尚宫局里过夜的,那就是等于以后要长住那里的宫牢了,不然她也不会如此鲁莽。
就是先入为主的认定红鸾会受重罚,她还和人在一起说过此事,都认为红鸾就算是回来也会被打回原形做个宫奴罢了;所以在她看到红鸾狂奔回来时,根本就没有想过给红鸾半分面子:宫奴还需要给她面子。
她进了宫奴院就忙着立威,打了杏儿等人、吓住李女史等等就用了不少的时辰;对于女史院、尤其是红鸾所居的地方根本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宫中人人都言红鸾身家丰富,不说各宫主子的赏赐,就是宫奴院经她一改规矩她手里得落多少好处?
所以看到红鸾狂奔而来,目标就是正房时赵女史第一个念头就是,红鸾受罚降为宫奴后这是在着急她的财物,想抢在她之前把财物拿到手里;她想到财物心头就发热,再者打了红鸾是再好没有的立威,她才会毫不犹豫的让人去拦下红鸾。
却没有料到她特地多带了几个人来,却还是让红鸾回了她自己的屋,再然后红鸾就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她如果不是被财物迷了眼睛,那个时候就应该警醒了。
再如今赵女史不是不恨红鸾的,但是她最恨的人却不是红鸾,而是那个把她放在宫奴院监察女史位置上的人——宫奴院原来是肥差,现在何止是苦差,简直就是要命的差事;定是无人肯来,才哄了她来做。
地上碎掉的东西加一起也就二十几两银子,在宫奴院摆放的东西能好到那里去;可是掌管这些东西的人却是吸血虫,就指着这些破掉的东西发横财:那些人做得“生意”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能吃三年啊;这些东西没有近两百两银子不要想能让那些人松口。
赵女史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我知道,是我的不是,应该我来赔。”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的,不要说是两百两银子,就是五百两银子她照样只能咬牙认了。
红鸾看着她:“女史大人果然是个有担当的,看起来会是我们宫奴院的好监察;”她捧了赵女史一句,话中也有放过赵女史的意思:“不过,我被打得全身是伤,这吃起药来银子可像流水似的。”
说这话时,她还瞄了一眼冯女史和季女史,言外之意不言自明;这竹杠不只是敲得响,而且敲得堂而皇之,红鸾完全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季女史最为聪明,她立时自袖中掏出一小包东西:“昨天之事多有得罪,红鸾勤侍身体还没有好就因为我们姐妹劳累整整一晚,我们姐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答谢,更不知道红鸾勤侍缺少些什么、需要些什么;区区小钱妹妹看着买点东西稍稍补补身子,虽然不多怎么也是我们姐妹的心意。”
红鸾大大方方的接过来,脸都不曾红一下;就当着厅上这么多人打开了小包,点点银子、数数银票点头道:“让两位大人破费了。”回手就收到了自己的袖子。
她是穷过的人,穷得天天都吃饱饭,对于金银之物的渴望自然很强烈;宫奴院中的银子她不贪,不是她不想贪而是她知道收买人心不能贪,至于这送上门来的金银当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再说她收下银子,也让季女史二人宽心不是?她向来不是个狠心的,不忍旁人晚晚睡不着的。
赵女史当然看到了季女史二人所送的财物,她几乎要哭出来:入宫十几年自牙缝里省啊,她所攒也不过二百多两银子,眼下看来她要举债了。
“伤到勤侍实在是我之过,回去之后立时就奉上药费诊金,希望勤侍能早些康复。”赵女史就是心疼个半死也只能如此说。
季女史两个人没有再停留,起身告辞的时候对红鸾低语:“姜女史不在屋里,她好像是寻什么人了;妹妹要小心些才是。”她是真得学乖了,况且宫里没有永远的敌人,既然红鸾不是她们能招惹的,那她们就和红鸾走得亲近些,说不定能捞些好处呢。
红鸾闻言莫测高深的笑笑:“两位姐姐此时赶去尚宫局,把此事一说虽然不一定能有富贵,但是相信尚宫大人定会有所赏赐的。”
季女史闻言看看红鸾谢过她,拉着冯女史急急的走了;她们当真去了尚宫局:红鸾的话不多,但是她们却在当中听明白,以后她们能不能在尚勤局翻身,能不能和死去的司制不再有牵扯,全在她们的那句话里。
原来姜女史也是……。两个人头上冒汗,昨天的事情有多么的危险,今天她们才真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