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匠户,要匠户干什么?”陈海龙听到陈福的禀报,皱着眉头问道。
在大明的户籍制度中,匠户本来单独编册。但到了万历年间,由于军队军户制度的废弛。一些匠户也补充到军户当中,充作军户使用。在将军们看来,军户就是他们的奴隶。
低级的校尉会侵吞军户们的田产,像是陈海龙这种高级将领,更是对军户们予取予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明白,李枭为什么要招收那些穷得裤子都快穿不上的匠户。
“听说是他们占了一座岛,想要在岛上盖房子什么的。缺少匠户,所以想请少爷您帮忙。老奴看,这枭哥儿也算是老实。不如……!”
“福叔!收人家钱了?”陈福没说完话,就被陈海龙打断。
“呃……!瞒不过少爷您,收了他二两金子。”
“能为了这些匠户付出二两黄金,看起来他们还真是对这件事情很在乎。倒是可以答应他们,不过……!今后他们的肥皂生意,就只能跟咱们交易。另外,会造船的匠户不准给他们。
不是说盖房子么?给一些木匠,瓦匠,甚至是铁匠都行。切记!造船的匠户不行!”陈海龙想了一下说道。
陈福是陈家老人了,办事情收一点孝敬也实属正常。跟着自己一点儿好处也捞不到,还怎么对自己忠心。陈海龙并不在乎陈福收钱,说到底陈福不可能为了二两金子就背叛陈家。
“诺!老奴知道怎么做,少您您放心。”陈福对着陈海龙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他明白陈海龙的意思,陈家是水上买卖的。如果把造船的匠户给了李枭,将来李枭有了自己的船队,那可就是陈家的对手。海上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陈家出现!
“呵呵!枭哥儿,我家将军答应了。老朽可是为了你的事情,没少跟少爷说好话哦。这张老脸,可都豁出去喽。”陈福一张脸笑得像是一朵菊花。
“多谢老督管,您放心!我家毛大人绝对不会让您百忙,您放心。”李枭笑着对陈福拱拱手。
“不过我家将军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肥皂的生意,您不能找第二家。得由我们陈家专营才行!”陈福坐下之后,对着李枭郑重的说道。
原来是要肥皂的专营权,这倒不是啥大问题。李枭现在没有人脉,也没有人手干肥皂的买卖。再说,这种生意李枭也看不上。要说赚钱,李枭第一个想到的是玻璃。
想当初,一个三扁四不圆的玻璃杯就坑了二百两银子。可见,这年月玻璃的利润有多高。就是玻璃的工艺还有问题,需要回去进一步的研究。李枭只知道大概的原理,想要将玻璃提纯和改进工艺,还得想其他办法才行。
“没问题,那明天小子就跟着老督管去招收匠户。”
“既然你答应了,那自然是没问题。在这山东水师,我家将军可是说一不二。换成别人,这事情可就难喽。”
“有劳老督管!”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李枭就去找到陈福。两人一起来到匠户们居住的地方!
刚刚进入到匠户营,一阵恶臭就迎面扑来。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可这里却还是蚊蝇丛生。污水沟里面的水,呈现黑绿色阵阵腥臭味一股股的飘上来。李枭看到的匠户们,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身上穿得都是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
满眼看过去都是土坯房,就是那种用泥夯成,上面盖着茅草的房子。墙上开个窟窿,就算是窗户。到了冬天,这窟窿就用茅草给堵住。屋里面乌漆嘛黑,跟山洞区别不大。
不远处几个小孩子,正在和鸡一起在地上捡东西吃。这些孩子,都chì luǒ着上身黑黝黝的皮肤下面,是一根根能看出形状的肋骨。两条腿就像是两根棍子,支撑着大得非常夸张的肚子。
那形象,李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非洲难民。
“老督管,这……!”李枭被眼前的情景惊着了,以前在辽阳的贫民窟里面,也没见过这样的。
“哎……!这些匠户是军中匠户,也就是说他们要为军队制造东西。可朝廷如今连军卒们的饷银有时候都发不出来,更别说这些匠户们的钱粮。就算是有一些钱粮,层层克扣到了他们手里也没几个子儿。
而且他们是匠户,又不能出去做工。这些年匠户屡有逃亡的,所以朝廷就将他们弄到一起居住。这里的保甲制度非常严,一家走脱了五家连坐。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过撑不着饿不死的日子。
你能将他们带走一些,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朝廷那些文官们,拿我们武人不当人啊!”陈福看到这些人,心中也有些不忍。这些人中甚至有几个他还认识,当年就是他们随军去朝鲜出征。作战吃紧的时候,就算是匠户也得拿刀子上阵。不过回到大明的时候,一人只分了几十个铜哥儿而已。
这个李枭倒是知道,大明文官一向看不起武官。尤其是到了东林党执政的当下,武人的命更是不值钱。如今的辽东经略王在晋,就是一个标准的东林党。看看他做的事情就知道,他对武人是个什么态度。满桂辛辛苦苦砍的那一千颗人头,到了王在晋嘴里就变成他的斩获。
只给了毛文龙一千两银子堵嘴,至于满桂的功劳,人家连提都不提。
就凭着所谓的镇江堡大捷,王在晋捞到了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的官位。天启皇帝御赐蟒玉、衣带和尚方宝剑,荣宠一时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