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方大公子幽幽地吐出这三个字。他被毁坏的面容在吐出这三个字时,似乎也没那么狰狞了。
“|是的,公子。”中年文士是何等样人,马上就觉察到了这三个字对方大公子的影响。这让他确定,那位公子前未婚妻的秦姑娘,在公子心中不再是一个可以继续弄死的人了。也不再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了。
“不可能。”方大公子还是开口否定了这中年文士的猜测。那个在他记忆中带着七分土气,三分羞涩的村姑,怎么都无法将她跟假扮自家表妹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或者说,她潜意识中没把两人联系起来。
“公子----”那中年文士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方大公子挥手打断了:“你不用再说了,那件事毕竟是本公子做错事在先,秦家如今不依不饶,原本就是人之常情,我不管那易容女子到底与秦家有何干系,我需要的是你们将她给我找出来。”
“可要是真的证明那女子是锦衣卫中人,莫非公子现在就要和锦衣问坎挥傻刂辶酥迕纪罚在他看来,现在的公子对那位潜入方家的女子关注未免太多了,已经失去了平常心,这对组织或者公子本人,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现在不要暴露我们的人,东厂那些老阉贼最近不是很闲吗?就由我们的人,在他们中间制造点麻烦出来,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吧。”
“老夫明白。那个柳直,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这个柳直当初本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原本只是为了收尾,却没想到这个书生的命还真大,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许多痕迹,中年文士还真怕有一日他们所做的事情被这个柳直发现了,想想对方的样子,他隐约觉得这个柳直会成为他们将来的另一个大敌。
“你想怎么做?”方大公子并没有直接回答中年文士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老夫觉得,任凭这个柳直坐大,似乎对我们并没有好处,更别说,这个柳直虽然年纪轻轻,城府却深不可测,万一要是让他怀疑到了公子身上,特别是,他将要迎娶秦家那位姑娘,这对公子来说,都是很大的隐患,老夫还是觉得在他没有彻底发迹前,将他打压致死的好。”
“明叔这次打算从哪里下手?”沉吟片刻,方大公子接着道。
“还记得唐寅唐伯虎吗?”
“科场舞弊?”方大公子一听,就明了了,这次主持春闱考试的主考,其中之一,就是现在的吏部尚书,如果能凭借这个案子将吏部尚书拉下马,那么,自家老爹就可能接任吏部尚书,这与公与私都是好事,但他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妥,这件事我们事先并没有怎么布置,现在这么仓促诬告,如果皇上这次不像上次对待唐寅徐经那样割掉对方的功名,而是下旨详查,那我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子说的极是,是老夫太心急了。”中年文士仔细一想,也觉得这件事的难度太大,事先又没有专人配合,就是找人诬告,这里面的变数也太大,如果像上次诬告对方当街杀人,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的话,对自己这边并无好处。
“明叔不用太过心急,现在我们在暗处,他在明处,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我们以后要少做。”有了前几次的前车之鉴,方大公子已经再也不敢小看柳折眉了,已经开始将对方当做一个平等的对手看待了。
中年文士明叔离开云来居不久,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子闪进了方大少奶奶的西厢房悄声道:“大少奶奶,明叔已经走了。”
“给你在外边的人递个话,让他找人继续探明叔的底。”方大少奶奶万雪儿也悄声道。
“是。”这个男子应道,并没有在房中停留太久,又退了出去。
当房内只剩下方大少奶奶一人时,她就这么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绢帕都让她揉搓的没了形状,她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幻不定。
自从那日见到‘他’与那个蠢丫头之后,又被送回方府后,她就知道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确切地说,从那日在父母的坟旁,遇到那几个贼人,自己做出那等选择后,她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然入睡。
这短短的几天内,她就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很不好,她也无心在脸上涂抹太多的脂粉掩饰。
她现在已经不知自家这个夫君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了,他现在对她的态度虽然不算差,可也没了从前的亲近。
在这个府中,她现在虽然还是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可那些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她也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她开始真正地感觉到,她在这个府中,是真正的孤立无援的,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甚至在乎她的死活。
想到这些,她就不寒而栗,可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她过往所做的一切,而非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她一直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现在这种随时有一柄剑悬在脑袋上面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必须要学会自救,对自家夫君身边的这个明叔,她以前也是知道的,可她也知道这个明叔绝对不是方家普通的下人,自家那位夫君也从来没有把这个明叔当下人看待过。
她还知道,方峥与明叔还有一些人在计划某些事情,虽然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也知道那是不能见光的。
她这几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在方家继续过安稳日子,就要抓住自家那位夫君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