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只是为人傲气了些,但他却并不是个傻子!尽管黑狗连杀三人,只是凭着更快的速度、与更灵巧的身手,并没有崭露出任何招式与武艺。但如此轻描淡写的杀人过程,却足够陈福看清黑狗的与普通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再看自己那三拳两脚的土把式,在街上打架都未必能赢,还哪敢与这位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叫板呢?
尽管心中没了底气,但秉持着一片护主之心的陈福,仍然还是色厉内荏的走到了黑狗面前。
正所谓好汉出在嘴上,宝马出在腿上,打架打不过的话,就跟对方讲道理嘛!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陈府,更出手“打伤”本府护院家丁?”
黑狗根本懒得搭理这个“贼小子”,刚想出手补刀,便被关北斗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无量天尊!贫道这位兄弟脾气暴躁了一些,还请小总管切莫见怪才是。贫道俗家之名叫做关北斗、道号无鹤真人;今夜冒昧造访,乃是有急事需要立刻拜谒陈长老,还望小总管能不计前嫌、替贫道通传一声。”
方才陈福为了自保,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说那三名躺在血泊之中的镖师,乃是被黑狗失手打伤,意思是并未闹出人命;而关北斗如今也投桃报李,言语间颇为恭敬,算是给陈福与陈庆泰主仆,都留足了脸面。
“你……你就是关会长?那你是黑狗?黄……”
陈福毕竟还是年纪轻,一个“黄”字出口以后,才发觉已经失言;接下来那个“靖”字,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说出口了。
“福啊,何人在外吵闹?”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陈庆泰的声音与脚步、从远处传来,也总算是将陈福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暂时安抚了下来:
“回老爷的话,是长老会的关会长,深夜前来拜访您。”
“……哦?既然会长大人深夜造访,想来必有要事相商。福啊,将关长老引至书房拜茶、老夫回房更衣,随后就到!”
“老爷您不能啊!莫非您忘了吗?他们昨夜才刚刚……”
“记得!上最好的茶叶!”
半刻钟之后、穿着一袭冰丝夏服的陈庆泰,在小总管陈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迈过了书房门槛。此时,关北斗正倒背着双手站在书斋之前、而黑狗则靠在窗边的神仙榻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窗外的月色……
“老朽不知会长深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陈长老客气了,是关某人冒昧唐突、失了礼数在先,应该是我来赔不是才对。”
二人互相客气了一番之后,关北斗替黑狗讨要了一顿饭食;而陈庆泰也心领神会,命陈福将黑狗带至后厅,喜欢吃什么,尽管对厨子开口便是。
二人分宾主落座、茶过一盏、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原本,长老会之中派系分明,各方势力掌握的力量,也相对平衡;所以这几十年相处下来,互相之间都有一份默契存在。而关北斗虽然身为南康的缔造者,但谛听的人却一贯采取中立缄默的态度,并不会参与其中。
如今谛听伸出了自己的獠牙,也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但已经习惯了北燕模式的关北斗,短时间内还无法彻底适应;而陈庆泰也习惯了与谦谦君子沈草堂对弈,也无法寻思适应关北斗怠
就在二位大员沉默无言的当口,后院方向忽然传来了黑狗爽朗的大笑之声。看来,方才还斗鸡一般对峙的二人,如今竟然还挺聊得来!有他们的喧哗声破开冰面,书房当中的气氛,也骤然变得轻松多了。
“咳!陈长老,贫道乃是修行之人、平生素来不言妄语。如今深夜冒昧造访,就是想与你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起兵北伐的好处与弊端,贫道也无需多言,想必以陈长老之能、定能比贫道看的更加清楚透彻。今日,贫道只想讨一句实话;近两日以来,陈长老您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反对北伐之计、还是只反对我关某人呢?”
陈庆泰帮不帮忙,其实对于北伐大计都毫无意义;可如果陈庆泰全力阻拦的话,那关北斗就连一艘小船、一个兵卒都征招不到。所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陈庆泰最大的筹码!
而且眼下战情紧急,即便没有陈庆泰这颗绊脚石,也根本容不得他去履行全套的合法出兵手续。也就是说,关北斗想要向北燕用兵,就必然先要通过长老院与议法会的首肯、宣布南康进入交战状态。
于是乎,这件事的解决方式,竟转回了一个令关北斗非常熟悉的环境之中。北燕王朝推行新政,王放与蔡熹这两位老冤家,就必须先达成私下里的一致;如今在南康王朝想要紧急修改律法,关北斗与陈庆泰,也必须达成共识。
否则的话,仅仅杀了一个陈庆泰,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俗话说物极必反,黄靖夫妇的惨死,已经将所有人的承受能力逼到了一个极限;一旦长老会最后的一颗大树、也轰然倒塌;那么两江商团固然会陷入内乱,但也会激起他们屠刀落下之前的应激反应!那些平日里随风飘摆、各自为政的墙头草,一定会在谛听的寡头威胁之下迅速抱团;而且居中牵线之人,也很有可能就是与关北斗有着深仇大恨的姑苏商帮!
与其令沈家的徒子徒孙死灰复燃、还不如留着陈庆泰这条老狐狸呢!
所以,关北斗今日深夜造访,便是想要与陈庆泰聊一聊利益交换的问题。
听了关北斗一番诚意满满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