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辨别危险的方式,一是来源于亲身经历所带来的疼痛记忆;二则是来源于前人口传心授的经验教训。但是亲身体验疼痛,所带来的说服力,要远远超过旁人的警告与训诫;所以古往今来,纵使人类不断在汲取继承前人的经验,却仍然还会犯下同样愚蠢的错误。
套句老百姓的俗话来说,就是“吃一百个豆,他也不嫌腥”!
那些初临尘世的孩童,由于好奇心的作祟,总免不得要重蹈覆辙;可作为一名成年人,如果这次走进了死胡同,还又被埋伏在这里的流氓地痞、打了个头破血流的话;那么下一次再路过这里,肯定是不远万里也要兜一个大大的圈子;至少在自身实力大幅度增强之前,是绝不会再去触那个霉头的。
可人心难测、执意难平;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仍然还是会有人做出那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事来!这些人也并非不知危险、也亲身感受过刺骨的疼痛;他们只是放不下心中执念、亦或是遵守自己所信奉的道理。
人可以成为一个利益当头的钱串子,为了生活也并不可耻;但人生所面临的种种抉择,却绝不仅仅只是一桩桩的生意!那种一眼看上就知道亏本的买卖,也总有人会甘之如饴。
如今周长安的伤势还未痊愈,落下的伤口也才刚刚结痂;若不是在临行之前,他特意扎紧了保护伤口的白布,恐怕就连战马的颠簸,都经受不住。
也不仅仅是他一人如此,矗立在延平县大街上的八百三十二名天佑军精骑,都是刚刚与周长安一起死里逃生。他们每个人的身体上,或多或少都挂上了一些伤口;这些外伤虽然并不致命,也没落下什么肢体残疾;但伤口的大量失血,并不是靠着几顿好吃好喝,就能迅速补回来的!体内的血液不足,乏力感也就随之而来了。
从根本上来说,天佑军乃是周元庆暗藏的一支私军;而天佑军的将士们,也都是天佑帝暗中从各路边军精锐之中,抽调截留下来的老兵痞;也还有些是从死牢里赦下来的罪兵;还有不少青年俊才,也都是受了父辈牵连的将门虎子;对于这些急于证明自己的“罪人”来说,头晕乏力这种级别的小问题,并不会对战斗力造成巨大的影响。
不过霍乱这种恶疾,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如齐返所言、不仅仅是周长安一人身染霍乱;在这八百多名幸存者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出现了呕吐、腹泻的症状;无论是饮水还是进食,这些人的身体已经完全存不下任何东西。肚子里存不住水粮,再加上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并不是靠着个人意志就能扛下来的问题。
许多将士们的脸色一片蜡黄、嘴唇乌青,身体止不住的打起了摆子,衬在铠甲以下的中衣,也已经被冷汗浸透。若不是手中还有骑兵的长兵刃可以依靠的话,恐怕很多人都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
当周长安把齐返给出的药茶,分发下去之后;仅仅两个日夜的休整,这批天佑精骑的最后血脉,竟然基本脱离了霍乱的折磨。唯一可惜的是,其中有六十二名病情发展速度过于迅猛的弟兄,并没有因为萨满教的“祛瘟甘露茶”而获救……
三日之后,披挂整齐的周长安,亲手引燃了焚化病亡将士们的柴堆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翻身上马。按照出征之前的规矩,他既然身为此战主将,至少也应该说上几句鼓舞士气的场面话才对。
然而,如今也算是“沙场老将”的周长安,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是沉默的扬鞭打马、当先而行。
从战术上来讲,周长安刚刚才在秦军后营中伏,吃了一个天大的亏。身陷重重包围的八千名精骑,如今能跟在他身后的弟兄,就只剩下了七百余人而已。
周长安带着八千人马。都险些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如今带着这一小股大病初愈的败兵,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采取“报复行动”,也绝不会有人选择同一个地点、同一种方式;然而周长安与他的智囊郑谦,分兵北逃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竟得到了来自于幽北三路的的“协助”。
他在并州城中,与挂名幽北使节的齐返约定:如果对方可以解决掉在军中迅速蔓延的瘟疫;那么自己也愿意听从齐返献出的计策,看自己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前车之鉴、昨日之失,依旧历历在目。在这几日之中,周长安也曾无数次的回顾那场本不该出现的惨败。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周长安站在审视者的角度复盘,最终得出的结论,也令他倍感羞愧。
他想出的劫营计划,即便没有中伏,也必然是失败的结果。
因为秦军的粮草与军械、都存放在后方的辎重大营当中。而那里的地形极其狭窄,夹在两座盐池当中,入口宽口而内里闭塞,本就不利于骑兵作战。再加上辎重大营的北路出口,又与秦军主营遥遥相望;所以单从地势上来看,这座秦军的辎重大营,就只存在一个攻击点而已。
受限于地形因素,骑兵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也正是由于地形的因素,即便当时敌方人手不足、战斗力也相对低下;但他们却可以据守不出、等待主营援军绕后包抄;皆时秦军里应外合,己方还是要被“包了饺子”。
从眼下双方的军力对比来看,就更不会是同级别的对手了。秦军大营,不但驻扎着十五万精神足满的二路援军;那些秦军精锐老卒,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