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略一思量,说了句“也罢”,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方刻有‘华延商帮’的印章,连同着几张纸摆在了桌子上面。
“骆凤岐骆掌柜,我沈归相信,无论你们瞒着我什么事,出发点都一定是为了我好。我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并不急于知道全部的答案。但现在我有些事情,还要您来帮忙……哦,或者说要请您背后的人帮忙。我不管他是代表汇南钱庄,还是代表两位大萨满,或是代表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人。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说到这,沈归展开了几张纸,上面分别画着各式火器。这是他凭着记忆画下来的。沈归本身并不擅长绘画,再加上毛笔用起来也不太趁手,所以只能看出个大概来。在图案下面还有几行小字,写的是这种火器的辨别与使用要点。
骆凤岐借着阳光仔细的看了看,语带疑问的说:“您画的这是……?”
沈归也面色一红:
“这东西该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名称也不重要。它是一种可以远程攻击的火器,以发射铁砂弹丸为主,使用时会发出巨大的响声,就像打雷一样。我有一个长辈,就是伤在这种火器之下。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打探,有关于此的所有消息。从北燕到南康,从西洋到南洋,哪怕是黑白大食的商队,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帮我找出确切的消息来。”
骆凤岐想了想,便把图纸仔细的叠好,放入袖口之中,而后略带玩味的说:
“沈少爷啊沈少爷,老朽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我汇南钱庄的宗旨,便是为客户解决一切困难。我们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请您相信,有了问题,就会有解决方法。”
沈归也心领神会的笑了,拱手说出“拜托”二字,便示意齐返转身下楼。走前,还放下一句话来:
“骆掌柜啊,你有没有问过骆公子本人,到底愿不愿意接你的班呢?”
待骆凤岐回过神来之时,二人已经踪迹不见了。只剩下骆砂的身影从布帘之后闪出,脸上还有因刚刚哭过而没来得及散去的红晕。
骆砂看着骆凤岐,使劲地抽了抽鼻子,用力点着头说:
“我是愿意的。”
二人回到宅院之中刚刚坐稳,沈归便伸手先摔了个茶杯:
“查,必须查个清楚!我要知道,张黄羚把手伸进双山村到底是得了谁的令?他李登会这么蠢?为几句口角就要跟我郭家,结下这种不死不休的血仇来?还是前脚刚困住裴涯,后脚宣德帝又派了一个张黄羚?他为什么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总得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默默地听着沈归发泄完,齐返才面有愧色的辩解道:
“你说这些事,就不是我能查到的。所有牙人都算在内,也没几个能与朝廷大员打上交道的。你要问我奉京城中谁家的婆娘偷汉子,那不出一个时辰我准能给你交代明白咯。”
听完齐返的回话,沈归更生气了,顺手把傅忆的茶杯也砸了出去:
“查不到就不用查了啊?没路踩就用银子给我铺一条,没门走就用金条给我搭一扇,这还用我教你啊?有汇南钱庄在后面你怕什么呀?从贪官手里买这院子的时候,你那手法都高着呢,一到正经事就给我装死是吧!”
其实沈归自己心里明白,这事儿根本不能怪齐返。郭家前脚刚一倒台,宣德帝马上便从内到外的清洗了一遍,凡是与郭家有旧,哪怕是疑似有旧的官员,最好的也落了个降职罚奉。眼下的奉京城中,自己已经不可能在朝中得到任何助力了,就连那个不受重视的二皇子,都马上就要远赴漠北草原送嫁和亲了。连自己都无能为力,又何况齐返这样的牙人呢?明白归明白,但是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还是令沈归在抓狂之余,还带着一些无法把握局面而带来的慌张。
齐返面色略带为难,但还是咬了咬牙说:
“再怎么说,我也是身在牙行。牙行中人大肆行贿,这事让谁看都是极为反常,是决计不行的。这样吧,你再容我一段时间,我想想办法。怎么也得在朝中给你扯出条线来。”
傅忆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好脾气的齐返发了狠,怕他被沈归所逼,而钻了牛角尖,只好出言安抚:
“沈归你别把什么事都推到齐胖子身上。眼下情况虽乱,但也不至于到无解的程度。一团乱麻也总得扯出一个头,先分出前后顺序,再逐步解决才是正理。那张黄羚虽然出兵中山,但双山村早已是人去屋空,他们此行也就等着扑空而已,你又何必着急?再说颜青鸿,我虽然不知道你与这位二皇子的交情究竟如何,但你要先收拾了巴格,才有插手的机会。所以我们眼前最为迫切的,还是巴格,与几日后的祭祖大典。”
经过傅忆这一番分析,沈归也平复了心情,略带歉意的看向齐返:
“小返对不起啊,我这不是冲你。我本以为无论他们怎么个斗法,彼此之间都还有着底线在。没想到我郭家才退了一步,对方紧跟着便使出一招‘入宫马’,这是要把我郭家斩草除根啊。不过你也别急,这朝中事你就不要再掺和了,你身份特殊,很容易就会引火烧身,这方面我另有安排。”
沈归说完,用手扯了扯衣领说:“太闷了,你俩先坐着,我出去透口气。”话一说完,便出宅门而去。厅中的齐返眨了眨眼,朝傅忆努着嘴说:“这是觉得理亏,不好意思了。”
沈归从后街转到河中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