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松选择用土匪般的口吻来鼓舞士气,与以往治军严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铁甲自幼便跟随郭云松左右,但一直都没想过自家这位老王爷,竟然也能摆出这副江湖气十足的面孔。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这一批“太白新军”,虽然已经被郭云松整训了一段时间,但也远远无法与正规军队相提并论、更不要提曾经那些如臂使指的老部下、老兄弟们了;这样的一伙人,打起流氓架尚算勇猛、动刀子捅人的时候也未曾含糊;但一会他们将要面临的场面,可是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两军疆场,他们还能如同往日那般剽悍勇猛吗?
曾执掌大军的铁甲当然清楚,畏战怯敌的念头就仿佛是瘟疫那般,很快便会在人群当中蔓延开来;就像眼前即将到来的这场遭遇战,最危险的也绝不是人数居于明显劣势,而是怯战的情绪。
不过通过老王爷方才这一番浅显易懂的说辞,也留给了那些懦弱胆小、或是根本不愿意参与其中的人们,一个非常平缓的台阶。借这一番言语,可以摒除自家队伍当中的杂质,待一会双方混战之时,也能尽量避免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的尴尬局面。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伙子两江联盟的王八蛋,全都他娘是记吃不记打的贱皮子!兄弟在家里准备些好吃好喝、等着我和咱家大帅凯旋归来!”
一个操着北人口音的壮汉,拎着一把大铁钩便走出了人群当中!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也扒了一个赤膊,露出了布满伤痕的皮肤,有的伤口显然还是刚刚落下不久、看样子才刚刚结痂……
这汉子快跑了几步追上郭云松,屁股又挨了老王爷一脚之后,便笑嘻嘻的跟在他的身后。有几位平日与此人私交甚笃的汉子,也同样把上身的小褂随手一甩,拎上了手里的家伙朝二人奔去……
原本这些人跟着郭云松厮混,主要还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但过上了一段同吃同住同训练的集体生活之后,他们还是在潜移默化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再加上这段时间与两江联盟的纷争之中,又搭上了几条人命从中纠缠;而这些原本就是海贼、力工出身的汉子们,也通过那一场场的浴血奋战,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而且,由于海鲨帮的人在之前的大小战役之中,一直都占据着主导优势;个人的身高与体型方面,比起那些瘦小的闽江海贼来说更占据了视觉优势。数次胜仗打下来之后,他们打心眼里也再没看得起两江联盟的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谁又愿意临阵退却呢?
铁甲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赤膊汉子,拎着各种兵器奔向缓缓前行的老王爷,眼角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了;曾几何时,原本只是太白山脚下猎户的郭家,应该也是这样慢慢拉起了一支队伍,最终打下了幽北三路的大好江山,并能与那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北燕王朝割关而治。尽管再次踏上战场的老王爷,已有七旬高龄;可太白飞虎的英雄气魄,却丝毫没有因为年纪的老迈、身体的衰弱而有所衰减……
虽说曾经打下幽北江山的那一支太白铁军,如今已然不复存在了;但无论谁与郭云松并肩作战,那么太白铁军那股气贯长虹、直冲霄汉的冲天杀气,便立刻会融入他的血脉之中!
也许原本只是一位在码头扛麻包的苦力、也许原本是一位欺软怕硬、视财如命的水贼、也许家中尚有妻儿老小等待奉养、也许是爹娘膝下的养老独子;可一旦选择了与郭云松并肩作战,那么在老王爷身上弥漫的那股英雄气概,便可以迅速感染他们,令其在短时间内产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从一个默默无闻、勉力生存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位勇猛无比的战士!
这就是所谓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了。
铁甲并不觉得这场战争有什么莫名其妙、也不认为死在这种战役之中,是一件并不值得的事。郭云松也好、郭兴也罢、哪怕是自己这个郭家的家生子、大管家,面对那些敢于打上门来的敌人,都有一个相同、也是唯一的应对手段:反击!
至于纷争背后的来龙去脉、其中牵扯了多少方面的利益纠葛、付出与回报的比例是否值得、双方实力差距是否过于悬殊、己方究竟有几成胜算等等……诸如此类的那些盘算与考量,都要推迟到自己把敌人的首级踩在脚下、或是己方全军覆没之后的事了;即便是继承了沈家商人性格的孙少爷沈归,也同样从大小姐身上,继承了一副郭家人的硬骨头……
别看平时孙少爷的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明;可真到了他认为的紧要关头之时,便立刻就把这些东西抛诸于脑后了。
铁甲看着想着,眼泪也彻底夺眶而出;他看着那群光着膀子扛着兵刃的爷们,心头也同样涌入了一股热流,涨满了自己的胸膛。
待情绪稍缓之后,铁甲回头打算清点寨中留下了多少人、准备带着他们一起埋锅造饭,等待“大部队”凯旋归来;可他却发现身后偌大一片校军场上,除了地上那一件件满是补丁豁口的破褂子以外,竟然空无一人!除了两位正在努力想要爬上望楼的汉子以外,整个海鲨寨中,就只剩下了他铁甲一人留守!
“嘿!你俩朝望楼上爬什么啊?都下来做饭!”
铁甲用袖子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双眼,故作轻松的朝着一位正挂在脚手架上的汉子嚷道。
“军师你自个做吧!兄弟们出去跟狗崽子干架,但我们哥俩的腿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