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薛捕头,乃是整个巨鹿县城之中,第一个看到了华神商团‘整容面貌’的人。薛六虽然平日与这些‘合法商人’私交甚厚,但毕竟他官方的身份,还是一位吏部登记在册的朝廷九品捕头!而这位华神商团的大管事,平日看起来虽然精明油滑;但如今竟然在顷刻之间,仅仅用了一个手势,就结果了四条人命!而且,这件事还是发生在一个捕头的眼皮子底下!薛捕头自己都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在对自己表达充分信任?还是在借这四条人命,来向自己示威……
不过,即便是他薛六想要‘铁面无私’、也根本就无处下手。首先,这两位默默无语痛下杀手的汉子,虽然是他华神商团的成员无疑;但他们动手杀人,在法理上来讲,却与这位大管事没有直接关系!可以预见到的是,即便自己‘翻脸不认人’,对方完全可以抽身事外。人家可以瞪着眼睛说:“那两个‘入室杀人’的悍匪,我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在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的情况下,仅凭着一个九品捕快的官身,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再者说来,人家既然能无缘无故地‘供养’了自己好几年,自然也舍得再掏出一大笔银子,买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只怕到时自己打虎不成、反被虎伤,最终定然会落得个横尸街头的惨淡收场。
即便薛捕头已经带着那四具死尸,出现在了沈归面前之时,再想起那管事轻描淡写的一张脸,仍然还是心有余悸。凭着他当差多年的丰富阅历,其实已经感觉到了整个巨鹿县,都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大网’。而自己与县太爷,包括整个巨鹿县的百姓,如今都可能身在这张大网之中了……
“咳咳……我是本县的捕头,薛六。听说就是你等三人,与这四位死者在城门外起了争执?随后你等便怀恨在心,又唆使同党之人,暗杀仇家泄愤立威,是也不是啊?”
尽管连薛捕头自己都不信这一番推理,但由于种种原因所致,他仍然还是要如此的问法。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问话的措辞是否严谨、立场又是否中立,已经全都无从谈起了……
“不错!”
“好,那本捕头……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沈归微微一笑,扯起了那副招牌式的无赖笑脸,还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我等三人,早先与这四个泼皮在城门外起了争执;随后我便唆使‘在逃同党’、出手暗杀他们以泄私愤,顺带在你们巨鹿县扬名立威。现在我承认了,你说的事通通都对,然后呢?你们又打算要如何处置我等啊?”
“……”
如此一来,无论是程师爷还是薛捕头,都被沈归的‘供认不讳’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即便他们都是公门之中的老油条,但在这一时半刻之间,谁也摸不准沈归这个‘富家子弟’,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鬼注意……
可既然已经‘轰轰烈烈’的来了,场面总还是不能让它冷下来;这就仿佛是一起搭台唱戏,双方都已经粉墨登场了,即便是硬着头皮扯着脖子,身为‘主角’的薛捕头也得把这一出对手戏,给继续唱下去!
于是他脑中一边飞速旋转起来,思考起了这位‘小少爷’如此应对,到底是因为后台足够硬扎?还是纯粹是脑子不太够用;但在表面上,薛捕头却还是做出了一副胸有成竹、公事公办的模样:
“好啊……!既然呢……你们三人啊……对这四条人命案……全都供认不讳的话呢……那么……你等三人到底是打算‘认打’呢?还是‘认罚’呢?”
薛捕头看似是在用‘拉长音’的这种方式,来抬高自己的姿态;但沈归心中却十分清楚;这位薛捕头,显然是在用这种说话方式,来给自己和那位师爷拖延时间而已。
“哦?这事倒是让我听着新鲜啊!原来在你们这巨鹿县的一亩三分地,像‘刀伤四命’这种足矣杀头的重罪,竟然还有了‘认罚’的说法?大家伙都知道,咱北燕王朝可一只是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啊!那我今儿可得张张见识了!如果本少爷认罚的话,这四条人命的价码,到底有多高呢?”
薛捕头此时也自觉失言,但毕竟这是一桩已经‘了结的案子’,也没法再把县太爷那条‘傻狗’给拖出来,怂恿他去出面顶雷了;而且这事儿本身就是他与华神商团‘密谋’生出的一桩‘所谓铁案’,案件其中各方面的细节,半点都经不住旁人的推敲。
而且华神商团已经为此事,付出了四条人命的代价!自己想要安全度过此劫的话,就免不得帮他们把这件事做得干净、漂亮。
这就是他当年一步踏错,不小心上了‘贼船’、所带来的恶果。
“咳咳……本捕头刚刚查明,这四位牙人,乃是在外地犯下了命案,逃逸至本县的流匪;所以呢,这刀伤四命的人命官司,你们就可以不用打了,稍后本县把案卷理清问明之后,还会上呈燕京城的刑部衙门,为你请下一笔不菲的‘赏格’;但是一码归一码、一事算一事;这四名流匪虽然有案在身,但他们多年来在本县隐姓埋名,早已经安家立户了;而这四名流匪的满门家小,对于他们早年所犯之事却是一无所知。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才有了这个‘认罚’的好机会……只要你们愿意付给那四位流寇小家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