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有成竹的大长老李皋、在听了李乐安的责问之后,心中不免耻笑年轻短视、不知人心险恶。想自己一生都被她父亲李登钳制,并没能做出什么太大的成绩;唯一让他觉得自豪的、便是通过割让无数利益的方式、笼络了大半李家外戚。这些银子就如同诱饵一般被自己撒入‘河中’、钓回来的,却是一片又一片的人心呐!
李乐安如今的这种‘临阵策反行为’,分明是在临时抱佛脚!她想仅仅靠着一个‘大小姐’的名头、便能分化打压被自己‘圈养’了二十余年的李家外戚?这已经不能说是天真了;根本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李登啊李登,想你徒有一世英名、可惜你这个女儿,却没沾到你半点的灵气啊……
念及此处,李皋一面手撵银髯,一面转回头去。他是想亲眼看看,自己多年来靠着实打实的金山银海聚拢起的那一片人心,究竟是如何给李乐安这个小女儿家、上一堂生动而宝贵的教育课……
可惜的是,他看到的画面虽然极为震撼、但绝不是他想要的那般效果……
在他身后的百余位李家外戚、再加上无数的李姓小辈,如今听了李乐安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动作整齐划一、挂着谄媚的笑容,拼命地摇头摆手;而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从原来的那种崇敬与拜服、变成了如今的冷漠与嘲笑!
犹如三九天一桶凉水兜头泼下、李皋被他们这奇怪的眼神惊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些原本还喊着要跟自己‘同气连枝、共进共退’的同族亲人、在如此重要的时刻,竟然会给自己反戈一击!而且,这还是在李登这个现任家主、根本就没有露面的情况之下!
莫非,这个小女娃暗中许以重利向诱不成?可就算何等富甲天下之人、也绝对开不出种植象谷能够获得的那般高价!
“李三林!为什么他们都在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老夫!莫非是他们认为老夫所言有何错漏之处吗?莫非,他们就不打算罢免李登这个不称职的家主吗!”
事到如今,李皋心中已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但如今话已出口是断难收回、就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了;如若不然的话,这些态度暧昧的李家外戚,一见自己俯首认罪、就更不可能重新站队了!这些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好逸恶劳的李家外戚、个顶个都是‘有奶就是娘’的卑劣之徒,若是自己能唬住一张老脸、兴许还会有转机出现……
“李三林!叫护庄队的儿郎们把李大小姐请回府上!等祈灵祭典结束之后、再把派人把她送回奉京城的丞相府去!再把那两个装神弄鬼的‘假萨满’也给老夫乱棒打出……你怎生还站在那里?莫非你没听到老夫的命令吗!”
李皋用一双鹰隼般阴郁双眼,死死地瞪着面带为难之色的李三林。可惜,尽管他用尽了浑身的气力、把嗓子也给喊得生疼、脖子的青筋都绷起了老高、可那个被他视如珍宝的亲孙儿李三林、却仍然是一步都没动过……
“三林兄,你爷爷叫你呢……好歹也该应一声、这才是做小辈的礼数啊!”
借着李乐安狐假虎威的沈归、此时也发现了李三林脸上的左右为难之色,忍不住心中的恶趣味,开口调笑着……
而李三林也顾不上自己爷爷那张面色极为难看的老脸、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分辨李乐安的神态之上。权衡一番利弊之后、李三林在自己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迈步出列,扑通一声跪在了祭坛之下:
“姑奶奶明鉴,李皋虽是我李三林的亲爷爷,但他提议罢免家主一事,却与三林绝无半点干系!三林眼中的李家之主,从来都只有丞相大人一位,万万不曾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啊!”
他这一番话才刚刚出口,其他的所有李家外戚、无论辈分是长老还是重孙、都连连点头、出言附和道。他们或是以辱骂李皋而大肆献媚;或是只顾磕头痛表忠心、口口声声都是独尊李登为一家之主、誓与‘反贼’李皋划清界限。
终李皋一生、都在以取代李登的家主位置为目标而‘努力奋斗’;可即便他千百算计、也没料到这些胆小如鼠、贪蠢如猪的李家外戚、竟然会在毫无眼前利益的情况之下、抛弃自己这个正要带领他们‘走上光明大道’的首席大长老!
凭良心说,李皋为人虽然贪婪成性、但那些他多年来搜刮聚敛而来的不义之财、也大半都散给了这些族中之人,自己并未留下什么丰厚的家产;这也是因为他多年以来都身居高位,眼界与野心自然不是寻常‘小地主’可以比拟的。他比谁都明白‘财散人聚’这个道理,也乐得当一个‘过路财神’;他并非是不贪恋那些黄白之物、只是他心中另有别的大图谋、他也愿意用这些‘小恩小惠’、为自己这一枝蔓下的人换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而他为了攥取更多财富、笼络更多的人心、选择跟颜昼与谛听合作之事,其他的李氏族人,其实心中并不如何热切;甚至还有不少人,心中是极不赞同的;但也许是出于从众心理、也许是惧怕李皋势大而不敢反驳;总而言之,在他刚刚提起此事之时,族中之人无不是一片叫好附和之声;可是如今自己‘翻开底牌’之后、那些‘同一阵线’的‘至亲们’,却立刻收回了已经下好的筹码……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皆因为李皋不明白一点:这些李家外戚都是一群没有远见、贪图享乐的寄生虫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