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听得是连连点头,他以前从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也能有着这般高度的“战略性眼光”,方才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自家儿子的一些优点。于是他又点了点头,想继续从儿子口中掏出更多的东西来,以便自己更深入的了解一下,他还隐藏着多少能耐。
“不错,那些漠北人都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书面盟友’,更何况在地利位置上,幽北三路离他们还要更近一些;若是真的放任幽北灭亡,那么也等同于把自家漠北草原,亲手推到北燕的屠刀之下了。毕竟,漠北也与我们北燕有着很长一段的接壤领土。只怕就连黄口小儿都想得到,只要幽北三路一灭,下一个倒霉的,就一定是漠北草原。”
郭兴听了自己父亲的话,也点了点头:
“唇亡齿寒的道理并不复杂,若我是漠北人的话,眼下这个僵持不下的局面,才是对我最希望看到的。毕竟我可以同时收两份礼金,还不用出什么力,这样的局面坚持的越久越好。也可以这么说,若是谁想停止幽北与北燕的消耗战,那才是漠北最大的敌人。”
说到这里。郭兴停下想了想,语气也便的十分沉重:
“如今局面上,我们北燕已成骑虎之势,不过作为发起者,这场战争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燕京城里那些大老爷们,可还眼睁睁地等着我们一战功成,收复幽北失地呢!不过若是这次仍旧无功而返的话,我父子兴许还能落个丢冠罢职,再不济也能留下两条命来;若是一旦幽北真的与南康结盟,再加上只愿分享胜利果实、却不愿出力的漠北人加入其中,届时我北燕将面临两方、甚至三方夹击,一场在那些文官心中必然大胜的、收复幽北的终极一战,却被我父子生生给打成了北燕灭国之战的话,那么届时我父子二人,必定要先行北燕一步而亡,还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令所有的汉家男儿所不耻,最终也免不了要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听到这里,老侯爷郭孝重重的一掌击在帅案之上:
“我父子为国捐躯本无话可说,但断断不可受此不白之冤,也绝对不能波及郭氏历代先贤祖宗!”
“父亲啊,儿我斗胆请您上书一封,向陛下详细说明状况,并交由陛下决断,此事该如何处理。如此一来,虽然难免担上无谋匹夫的骂名,但好歹能为郭家保存一些脸面与血脉来;而至于您在天佑帝心中的份量,就更不需要担心了;莫非您还指望着日后可以位列三公不成?”
郭孝不屑的一笑,随即便摆了摆手:
“眼下局势紧张,这些问题都是后话了。兴许明日我父子便会战死沙场,届时就算真的追封为父三公之位,又能如何?兴儿,为父有些乏了,但请示陛下的陈情表却不能再拖;你现在便去以为父的口吻,草拟一道奏章。记着,言辞要恭敬简洁,把目前的状况尽量说的清楚详细。写完之后送来为父卧房,待我校验修改后再加盖帅印。今夜子夜之前,必须飞马送出东海关去,不可延误。”
郭兴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上前扶住了父帅那日益消瘦的手臂,二人缓缓走向了帅府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