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如果北燕的储君之位,必然要花落别家的话;那么仅从纸面上来看,也就只有四皇子堪当大任。
对于继承皇位这种事,有可能,就是有威胁;而且比军功,太子远不是周长安的敌手;比军民两届的威望名声,他更是拍马都追不上同父异母的四弟。在华禹大战开始之前,朝堂之上还有蔡党与太子府的门下走狗,可以死死压着王放与周长安这一对师徒;可近日以来,太子又在巨大压力的逼迫下漏洞百出,错误的判断了时局与圣意,贸然发起倒蔡攻势……
且不说蔡党中人,会如何反制背信弃义的太子;单说蔡家的大公子蔡宁,如今还在前线统军作战!于公于私,天佑帝都必然要给蔡家父子,一个非常满意的交代!
其实,哪怕蔡宁无兵无权,天佑帝都不可能去拔掉自己步下的棋子。而太子也被他的自作聪明、推到了悬崖边上。旧党中人的清算与报复、王放与周长安的“敲边鼓、打响锣”,都不是已然孤家寡人的太子,能够承受的巨大压力!
周长永在这个时候彻底崩溃,变成了一个“疯子”,其心其意简直昭然若揭!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天佑帝一天没有退位的打算,太子的疯病,就一天好不利落;而文武百官看在天佑帝的面子上,谁还好意思对一个“疯太子”展开清算呢?
所以无论是蔡大公子还是旧党中人,根本连这件事都没再提起过!因为陛下与王放二人出面作证,已经证明太子犯下的这桩过错、由他们俩联手扛了!当然,这件事也不可能生生被抹平;待天下平定之日,双方再进行“价格”上的磋商也就是了!
三家人互相攻伐妥协多年,有了足够的默契,不需要进行额外的沟通。
而这种默契,就叫做“游戏规则”。
眼下,庞青山大军压境,即将展开最后的攻势。无论战情如何发展终结,周元庆身为一国之君,都不可逞一时匹夫之勇。既然紫金宫是肯定回不去了,天佑帝便想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将话挑明,以免太子日后再次犯错、给那个羽翼日渐丰满、手握百战之兵的四皇子周长安,留下足矣致命的破绽……
夫妻二人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张皇后颤颤巍巍地退出石室;而周元庆则缓缓走上前去,坐在了太子周长永的床边……
砰!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开场之时,一阵巨响由头顶传入石室,石桌上的茶杯,也泛起了无尽的涟漪……
毫无疑问,解忧军的投石机与霹雳战车,刚刚进行了第一次的试射;十枚足有碾盘大小的圆形巨石,十枚周身包裹在火焰之中的霹雷神火弹,划出一道道高高的抛物线,飞跃高耸入云的燕京城墙、落入了北燕王朝的国都之中……
除了自称为“华禹之光”的南康王朝以外,华禹各家的攻城器械,都还是传统而陈旧的老款式:投石机没有任何准头可言,落点完全不可预估;云梯也是竹筒套竹筒,顶端甩出一个铁钩攀附城墙,要多不牢靠、就有多不牢靠;至于简易吊桥则更是可笑,就是放倒的竹制云梯,上面蒙一层劣质兽皮罢了……
就这路货色,还得经过一系列的吃拿卡要、雁过拔毛……再加上存储不当、技艺不精,在战场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也是不问可知的事。
不过考虑到燕京城乃是新都,建城不过百年而已;凭它那远超规格的防御工事与守城武器,的确称得上是固若金汤,神仙难渡。只不过这种程度的坚固,都是依照百年以前的攻城器械为假想敌;而南康军手里的攻城器械,威力究竟如何,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甚明白。
庞青山的第一次试射,规模很小;但在“盾坚还是矛利”这个问题上,已经有了清晰直白的结果。对于天机工坊的新式军械来说,那原本宽阔无比的护城河,也变成了一片通天大道;那原本高耸入云的城墙、选址安全的碉塔,也都在高高的抛物线面前,脆弱的仿佛经年窗纸……
由此可见,老将王放卸甲入朝,便不再参与战术指导与全局统筹,的确是非常明智的事。而他今日之所以敢站在城头之上观敌掠阵,也正是抱定了燕京城防固若金汤,防御工事牢不可破的刻板思维……
解忧军通过一轮试射,便将王放多年积累的战场经验、变成了一个幼稚的笑话。
敌军的第一轮试射开始之后,十枚石弹,竟有六枚命中目标,击毁了瓮城之中的五座箭塔与望楼!而余下的四枚,有一枚的弧线稍矮一些、撞在了城门左侧城墙上、留下了一个肉眼可辨的浅坑印记;而另外三枚的抛射角度,发生了巨大的失误,最终垂落于护城河中,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至于那些弹丸更轻的霹雷神火弹,成功越过了瓮城与外城两道城墙,落入燕京内城之中。至于究竟能够引发几处火势,对于庞青山来说,已经根本无所谓了!
庞青山喜出望外、王放也就面色灰白!天机工坊这只吞金巨兽,终于展现了伤人的獠牙!解忧军的第一轮试射,命中率简直高的吓人!如果天机工坊出品的攻城器械,威力与效果,都能达到这种水平的话!那么这场决战,其实根本就不用打了!
如果王放站在庞青山的位置上,连简易吊桥与云梯都不用列装,甚至一个先锋士卒都不会派上前来;有这样的战场大杀器辅助,手边有多少投石机与霹雳战车,全部一字排开,一股脑将所有硬物抛入城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