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烦躁的在市区兜圈开车,只要停下来,他的脑袋瓜不像是自己,宛如失控的列车到处乱撞。
事后想起来,他承认自己的失态,可是徐觅一直躲着他,他有什么办法?何况,徐觅带王浩出席庆功宴,摆明有另外一层含义。
他以为自己能跟徐觅一样,把意外当成是一个插曲,当他看到徐觅和王浩两人举手投足间的默契,他又迟疑了,内心的妒火一拥而上,简直要把他淹没了。
他的心俨然不是自己的。
眼前突然转为红灯,让柳飞猝不及防,差点踩了白线,他皱起眉头紧握方向盘,瞥见副驾驶座的一份封好的牛皮纸袋,那是水果记者在庆功宴当晚偷拍,内容全是关于徐觅和王浩的照片,万一照片刊登出来,再加上记者丰富的现象力,徐觅高度的人气肯定一落千丈。
“这些照片很值钱,原本想趁势登在头版,仔细想想,你父亲跟我们也有些交情,我还是来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这个新闻对你的杂志社没有伤害,明天一早,这就是我们的头条新闻。”一名记者在发表文章前私底下找柳飞商量,如果他不愿意发表,势必要用更高的价钱买下这个新闻。
先前柳飞被拍到跟不同的女孩子出去玩,许多记者曾经用相同的方式找过他,他都不予置评,总觉得谈恋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被拍到会造成小两口之间的误会而分手,他也觉得无所谓。
可是这次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
号志转为绿灯,车子继续慢慢往前行驶。
徐觅说的那番话,让他打退堂鼓的意味浓厚,每字每句单刀直入刺进他的心脏,直逼要害,让他不得不直视,甚至让他厌恶她。可是事后想想,徐觅的条件一直是不错,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要不是被她尖锐的言语所伤,怎么可能拥有今天安稳的日子?
他想起徐觅那天说的话,话中道出她家里的条件,柳飞想亲自过去看看。
不知道是基于什么缘故,是为了想要了解徐觅话中的真实性,还是为了替徐觅找一个可以拒绝他的借口?他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握紧手中的方向盘,朝着徐觅的老家前进。
徐觅的家在市区外车程约三十分钟的郊区,从附近错落的房屋来判断,已经有四五十年的历史,他循着地址找到一整排白色房子,其中一户的门牌上跟他手机的地址一模一样,在这一整排的住户中,徐觅家外墙的油漆斑驳剥落,像是年久失修未经修理过。
门外没有找到门铃,透过金属的门缝内部的格局一览无遗,他轻轻的敲门,有一个穿简便居家服的妇人走了过来,她灰白的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从椭圆的脸蛋能清楚可见她有着跟徐觅一样的脸蛋,柳飞感到亲切,对于妇人讶异的神情,他立即解释:“我是徐觅的朋友,柳飞,特地过来看看。”
妇人听见对方说出徐觅的名字,戒心消失一半,她把门敞开让他进来,脸色和悦的带着欣赏仔细打量,发觉他身后无人,又问:“徐觅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柳飞这才发觉自己的突兀,当下脑中一热,只想过来看个究竟,手中并未带任何的礼物,如果不能找到很好的理由说服,说不准会让人以为自己是骗子,他扬起嘴角,可亲的回答:“我也是徐觅的工作伙伴,最近她工作忙,让我替她回家瞧瞧。”
徐觅的母亲似乎相信了,她转头在老旧的茶几上倒一杯温水递给柳飞:“徐觅这孩子确实很忙,每次看她都瘦不拉几,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是心疼。”
柳飞见屋内装潢陈设简单,只有几个简单的家具,窗户和门采光明亮,只不过在空气中飘出一点在医院才能闻到的厚重药水味,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接过了水杯,低头啜了一小口,那股味道更是浓烈,他诧异的神情只是在脸上闪过一下子,慌忙的张望四周,在客厅的其中一个门内,依稀看到像是白色的床单上躺着一个人。
徐觅的母亲捕捉到他脸上一丝的惊诧,了然于胸的笑说:“那是徐觅的父亲,已经卧病在床六七年了。”
刚开始,柳飞对于自己表露无遗的神情感到失礼,听到她坦白的说出,他更是睁圆眼睛问:“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徐觅的母亲把头低垂,像是很久没跟人提过这件事而难以启齿。
柳飞把手举在胸前摇手说:“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带着关心。”
“既然你是徐觅特地请过来的朋友,平时肯定跟她很要好,告诉你也无妨。”徐觅的母亲眼梢朝房间内看了一眼说:“在徐觅准备上大学的那一年,徐觅的父亲经商失败,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幸好,徐觅一年级住校,我跟她父亲在外头过着躲债的日子。”她难掩伤心的说:“最后还是让人找到。”
柳飞皱起眉头,他从来没听过徐觅向他提起这一段过去。
“徐觅的父亲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他想死能一了百了,连带带着他的债务一起走,从公司的高处跳楼自杀,幸好三楼的阳台安装采光罩,能减缓下坠的力量,可是这一摔,从此之后成了植物人。”
柳飞理智的回答:“这样的债务,即便是徐觅的父亲自缢身亡,这笔债还是会落在你或者是徐觅身上。”
“是呀!所以徐觅在进入振誉大学,积极的寻找可以工作的机会。”徐觅的母亲哀愁的神色露出欣慰的表情:“幸好,这孩子从来没让我担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