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朝年历九十一年,冬,大悲寺,山门前。
一个身着灰白色僧衣的孩子,看稚嫩的脸庞和瘦弱的身体,约摸六七岁。
寒冬,大雪纷飞,地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那孩子坐在山门前的台阶上,抱着肩膀,身体发抖,小唇没有一分血色。
她一直看着山下,眼神充满了希冀,从寅时开始,一动不动。
寺里的僧人来叫了她一次又一次,固执倔强的她,不肯离开,一直看着山下,好像在等什么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慢慢落下,一位白发老僧人才来到孩子身后,淡淡说道:“别等了,不会来的。”
孩子没有说话,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眼里慢慢聚起了泪水,希望在一点一点消失,绝望一点一点出现。
“再等下去,你会冻死。”那白发老僧人又说了一句。
孩子还是不动,老僧人站在孩子身后,也一动不动。
直到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大地陷入黑暗中,孩子终于动了。
她动了动麻木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她太虚弱了,随时都可能要摔倒。
老僧人想要去扶这个孩子,却在触及到她平静到冷漠,冰冷到一点情感都没有的眼神后,收住了自己的手。
“师父。”孩子低声叫了他一声,很平静,平静到不正常的成熟。
无奈叹息,转身离去,步子却迈得极慢,孩子磕磕绊绊地跟在了他身后,摇摇欲坠,步子却迈得十分坚定。
“师兄,我看这孩子心里有魔障了,日后恐怕…”房门外,一中年僧人见老僧人出来了,略带担忧地说道。
“待她醒来,让她到悲怜壁来。”老僧人眼神丝毫无波澜,淡淡说道。
两个月后,最后一块雪消融,化成冰凉雪水与泥土融为一体。
悲怜壁前。
一个六七岁大的灰衣孩子盘腿坐在石壁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哒哒哒!”轻轻地脚步声慢慢传来,孩子睁开了眼睛,看向来人。
“师父。”
“悟得如何?”老僧人问孩子。
“师父,我想死。”孩子眼中很绝望。
老僧人听见这话,静静看着孩子一会儿,道:“痴儿,不值。”
“师父,我不明白。”孩子有些难过。
“你下山去看看,找找答案。”老僧人摸摸孩子的头。
“是。”孩子安静地答应了。
春去夏来,在蝉声阵阵下,孩子返回了大悲寺,在悲怜壁前见到老僧人。
“找到答案了?”老僧人问孩子。
“原来他们竟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没有。”孩子眼中有讽刺,还有一点绝望。
“不是你的留不住,是你的跑不掉。执着于痛苦之事,无意义。”老僧人看着这个孩子,被送来的时候不到七岁,小小的却失去了原有的童真,对性命绝望。
“师父,我想剃度。”孩子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眼中的泪不被师父看见。
“你不属于这里。”老僧人摇摇头。
孩子沉默,无声落泪。
良久,她擦了擦自己的泪,说道:“师父,以后我叫无生。”
十四年后,大悲寺。
赎罪梯上,只见一个灰色身影在快速往上移动,不一会儿,便到达了大悲寺山前。
古朴的山门前,一位灰衣僧人在安静地扫地,寒冬刚过,春天即将到来,寺庙也多了几分春意。
“师叔。”扫地僧人见来人,恭敬到了声师叔。
略微让人惊讶的是,他年纪约摸三四十,来人约摸只有二十,他却称呼来人师叔,且来人墨发过肩,竟未剃度。
“渡河。”来人笑着与渡河打了个招呼,随即看了手中抱着的物什,说道,“今日下山,我买了好些时蔬,午时师叔给你们做好吃的。”
“有劳师叔。”渡河脸上依旧平淡无波。
灰衣人倒也不生气,渡河虽入寺不过几年,佛法却学得十分通透,一颗心早已对世俗之物无爱无欲。
灰衣人抱着物什便进了寺庙,刚进正门,欲往厨房去,却远远看到平日里做功课的大殿外有僧人在围着,好似有什么人在哭闹。
“怎么了这是?空明。”他走进问一个小僧人。
“师叔祖,这妇人是山下的村民,是我们寺里的香客,她孩子丢了,便来找我们,希望我们能帮她找回孩子。”空明小僧人称呼这人为师叔祖,却没有渡河那么地疏离与恭敬,语气里反而多了一分平辈之意,这两人年纪倒是相仿。
“她女儿丢了,不去找官府,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灰衣人皱眉。
空明摇头,他也不知道,按理说这事肯定是会去找官府的。
“这么哭闹着也不是办法,让渡难来处理下吧。”灰衣人想了想,说道。
“已经去请渡难师叔了。”空明又答道。
“嗯。”灰衣人应声,看了一眼那哭闹的妇人,便抱着东西离开了。
灰衣人进了厨房,厨房里已经有僧人在生火准备做午饭,见灰衣人进来,笑道:“师叔祖,今日下山买了什么?”
“白糖,准备做道白糖糕,给大家解解馋。”灰衣人笑道。
僧人闻言,脸上升起喜悦,寺里修行,总是吃得清淡,且寺里也没有谁有好手艺,除了这师叔祖,手艺上乘,每年回来,会给他们做几道美味的吃食。
以至于虽然无生师叔祖辈分高,却与寺里上下僧人关系处得十分之好,且师叔祖为人随性,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