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二十)

脚踝处的刺痛感来得很强烈,就象有人攥着一簇针在他的肌肉上戳,有那么一个时间高劲松甚至怀疑门框壁角不显眼的地方有什么尖锐的铁刺或者冒了头的钉子。但是他马上就否决自己这个无端的猜想。他每天都要在这里进进出出好多回,从来也没发生过这种事。这一定是脚踝处的肌肉或者韧带有了伤。他立刻停下了脚步,埋头细致审视了自己的脚踝一番。脚踝处没有外伤,也没有红肿,而且那突然的刺痛也完全消逝了,不单手指按上去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觉,而且关节也能自如地转动。他还把腿脚绷直了比划了好几个撩脚踢腿的动作,都没感到有什么滞碍。

他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脚踝处的刺痛肯定是昨天比赛里和对手几次比拼脚力的结果,这种轻微的肌肉韧带损伤几乎不需要什么手段来治疗,只要他注意下休息,一两天里就能恢复。

真是见鬼了。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打消了去找队医的念头。作为一个常年累月在球场上磕磕碰碰的球员,身上有点小伤小病实在是再正常再普通的事情,要是什么事都要麻烦队医,那还不得把人家队医给累死?再说自从他走进足球这个世界开始,他的启蒙教练沈元顺就告诉他,对待这些小伤小病的态度正是一把衡量运动员的意志品质以及精神风貌的尺子,在伤病面前能咬紧牙关挺住的人,才能真正成就一番事业。他一直牢记着这句话,并且自觉地遵守着这句教导。

从卫生间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吃早饭的时间早就过了,离午饭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下午倒是没什么事,可傍晚时分全队都要集合看比赛录象听教练分析周日对手,说不定还要布置战术,这就是说他只有四五个小时可以自由支配。四五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他能干什么?坐上几十分钟的车进市区去看场电影,然后再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开会?他愁眉苦脸地思索着良久,最后也没能拿定主意。哎,看来放假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他突然想起一桩事。

前几天他和大姐通电话问好的时候,他还再三邀请姐姐姐夫两口子来武汉玩上几天,让他这个当弟弟的尽一份心,不是从省城直接来武汉,而是先飞到重庆,再从重庆坐船到武汉,顺便游览一番三峡;待姐姐在武汉登上了黄鹤楼吃罢了武昌鱼,再顺江东下直抵上海,然后从上海飞回省城。这样一路下来,姐姐就把大重庆、大武汉、大上海这三座中国最大的城市全部游览了一番,也免得姐夫再成天地唠叨大姐没见过世面。而且他把两个外甥的事情也计划好了,就先让两个小家伙去姐夫陈钢的父母家住上段时间,大不了以两个小家伙生活费的名义多给两个老人留点钱。

大姐对他的这个提议不是很在意,大姐夫陈钢却把电话抢过去,和他絮絮叨叨地讨论了半天关于旅程安排还有车船票好不好买的实际性问题。

从省城到重庆的飞机票肯定不会有问题,一周有好几趟航班哩,到了重庆就更不用操心了,何英如今在重庆绿枫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让他去寻两张头等舱的船票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至于到了武汉……嗨,到了武汉之后那还用说,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不就是姐姐姐夫一句话么?他高劲松在武汉雅枫混得再差劲,也绝对不能让大姐大姐夫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大姐还是不很愿意,不过她不好直接回绝高劲松的一片好心,也不能坏了丈夫的兴致,所以她就委婉地说他们两口子还得再合计一下,看陈钢单位里能不能请下长假。

从他提议这桩事到今天,七八天都过去了,可大姐还是没给他来电话。

再两三个星期他就要离开武汉了,到那时即使大姐能来武汉,他也不可能陪着。不行,他得打个电话催问一下,赶紧时间把这事落实。

他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大姐的干洗铺子上。

大姐出门办事去了,是姐夫接的电话。

陈钢很高兴地告诉他,他大姐已经同意了他的建议,之所以没给他打电话,只是因为出门一趟也不简单,前前后后麻缠的小件事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都得梳理处置停当——他们原本就想着事情理顺之后再告诉他,好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也能说是“惊喜”?高劲松撇撇嘴。他最看不上这个大姐夫的地方就是陈钢太“酸”,好象他嘴里不时不时地冒出几个文绉绉的词,不说上几句让别人“惊喜”的“俏皮”话,就显示不出他读过几天书一般。他忍不住想刺陈钢几句,可一想到陈钢是大姐的丈夫,就只能把已经撺到嗓子眼的话咽回去。

“你单位里准你的长假了?”高劲松没话找话地问道。

“准了准了。”陈钢一叠声地说道,“最近单位里事情多,本来是挺忙的,可我和单位里的几个头头们都熟,我把事情和他们一说,他们立刻便准了我三十天的假,还都托我在上海帮他们置办点时新的东西……”

高劲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个小县城里的文化馆能有什么破事值得忙乎的?要真是忙得不可开交,陈钢还能见天就在干洗店里坐着和人扯闲篇?还托他从上海捎带着时兴的东西?这不是扯淡嘛——上海那地界有的东西地区首府里就一准能买到,说不定在县城里就有的卖……

他只好问下一桩事:“你们计划什么时候动身?你们那边定好日子,我得和省城里的朋友还有何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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