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收拾起铺盖卷滚蛋了。”

他觉得自己被出卖了,被一个自己信任和尊敬的师长出卖了。这一点尤其让他愤怒。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回报?

怒火就象一条毒蛇在他心底里肆虐,偏偏这份愤怒还无法宣泄!因为代表俱乐部通知他的人是尤慎……

他一个人走出了宾馆,又沿着繁华的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省城似乎比半年前更加热闹了。省图书馆已经不再是这一片街道上最高的建筑物,在它的附近又耸立起两座大厦,远处还有几架高高的塔吊正在紧张地忙碌着,舞吧在白天看着有些冷清,但是昨天晚上高劲松曾从宾馆楼上眺望过这边的景象,把舞吧围绕在中心的不断闪烁变幻的彩灯光芒几乎把这一片街区都映亮了;而当初在整个省城都鼎鼎大名的王朝大酒家也不再是独领风骚,在它旁边还有街道对面都出现了新的大饭庄,而且从这几家大饭庄的气派来看,王朝酒家这一回是遇见了真正的竞争对手……

这一切都落入了高劲松的眼睛里,但是又没有一样落到了他眼睛里。他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顺着似乎永无尽头的街道不停地往前走。

前面的十字路口出现了红灯,他立刻转到可以通行的另一条街道上,当这一条街道又一次被红灯所阻止时,他又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直到前面的道路被一片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隔断,他才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这个地方,十年前他刚刚来省城时,省上三大球类项目的训练基地就在这附近。从这里再往南走便是清水潭公园,站在这里就能看见公园的标志性建筑——斯鸣塔,一座始建于明朝崇祯年间再修于清朝光绪年间的九级佛塔。但是那时左右临近全是农田,每到秋天麦收季节,站在斯鸣塔上一眼望出去全是金黄色,连空气也弥漫也一股浓郁的麦香……

如今这里弥漫的是浓郁的柴油味,一辆又一辆的载重大卡车轰轰隆隆地穿来过去,扬起的漫天尘土半天都落不下来,连对面工地上刚刚立起桩子的楼房都笼罩这浑浊的空气里。张牙舞爪的城市正把它的触角坚决地延伸到这里,并且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注视着眼前穿梭的车辆,注视着那些在工地里忙碌的工人,还有远处小山坡上孤零零的佛塔,高劲松的心里突然掠过前段时间在某本文学期刊上看见的一句话:

——我们的世界正在改变,我们不能抗拒它,只能去适应它。

他现在才渐渐地明白了那句话所包含的意义。很多东西都是他无法抗拒的,他只能接受和努力去适应。省足球队当初的解散他得适应,新时代冲击甲b无果他同样得适应,骤然置身甲a他得适应,而如今武汉雅枫把他扔进转会市场他也只能去适应。他不可能和俱乐部抗争,更不可能拿自己的前途去和俱乐部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期待着转会省城明远之后能尽快地适应,适应环境、适应球队、适应队友、适应教练……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当然也能教武汉雅枫适应点什么,比如说,适应下没有他高劲松时的滋味。他甚至在心里勾勒出那样的一番景象,失去他的雅枫就象一盘没有主心骨的散沙。

他的嘴角很快就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一回嘲笑的对象是他自己。嘿!你以为你是谁?!

他的心情不再象刚才那么糟糕了,现在他开始发愁自己怎么走回城里去,并且惦记起他和段连锐约好的见面。更倒霉的是,他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肚子已经饿得朝他提意见了。

他站在那里前后左右瞅了瞅,连个出租车的影子都没看见,只好垂头丧气地准备往回走,看能不能有运气截到一辆空的出租车。

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大声招呼自己。

这地方也有人认识自己?他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

旁边的工地大门口站着个胖胖的中年人,光秃秃的脑门上可笑地扣着一顶有些显小的红色安全帽,手里还推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老式自行车,正犹疑不定地张望打量着自己。看样子就是这胖子在招呼自己。

高劲松楞住了。这胖子他认识,就是他以前的房东。他赶忙急走几步迎过去,并且朝胖子伸出了手,亲热地喊了声:“四哥。”他知道胖子姓余,但是不是排行老四就不大清楚,反正以前住的地方那些老街坊们都喊胖子“老四”,他也就跟着胡乱称呼。

余胖子大概没料到高劲松竟然会和他握手,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是该先伸手还是该先把自己的脏手在满是尘土的外套上揩抹一回,末了他还是犹豫地和高劲松握了握手,并且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这点工夫,他圆溜溜的脸膛已经发红得有些紫胀,额头鼻尖也满是汗水。

“刚才我就瞧着象你,只是没敢认……”余胖子抹了一把汗水,额头上立刻出现了好几条黑乎乎的道道。高劲松的模样和一年前没什么分别,但是整个人看着却比过去更加老练和成熟,举止动作也象个成年人那样自信,这使他有些犹豫。

高劲松奇怪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包了点小工程,”余胖子指了指工地,又说道,“我过来帮帮忙,也找点烟钱。”说着他就掏出了纸烟。这个多少带着讨好意味的举动多半是出于他对高劲松额头嘴角两处伤口的疑惑和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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