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悲莫悲兮殇别离(6)
那刘嘉名固是心存夸耀的念头,不过那药自也毒性甚强,但瞧吴俊驰径将此物收入囊中,转而屏息出屋,只顾静待夜深,方才略备酒食,又将些许“索魂夺命散”抹至碗盏上,小心装入食盒底层,直待收拾停当,便怀揣着柄冒寒匕首,如此彼星戴月,蹒跚行至舅舅的住处。
这厮轻叩院门,不觉隔得须臾,便复又将门环叩得响些,唤得自家舅父相迎,随其入得屋内厅堂,恰见灵位罗列,登感心头一凛,竟而呆立未敢言。尉迟德开忽觉他举止有异,便即悻悻相嗔道:“这些都是咱家亲眷,你却杵着作甚!”
吴俊驰唯唯诺诺,随即放下食盒,转而焚香祭拜后,尉迟德开方才面色稍和,接着说道:“当年我的妻儿老小惨遭魔教屠戮,此番这伙妖孽又来大举进犯,你我甥舅正可报此大仇。”吴俊驰懦懦言道:“那毕竟两军交战,舅舅倒也不必怎生计较的······”
尉迟德开登感老大不快,竟而悻然拍案道:“你他娘竟敢为魔教言语!”吴俊驰惶惶拜道:“那魔教毕竟势大,我又怕您气坏身子······”尉迟德开郑重言道:“势大又能怎的,无非是拼掉我这条老命,你也不许给舅舅怕死!”
吴俊驰唯恐舅父发作,当即连连附和,不过这厮心下却道:“你既不晓得顺应大势,那便莫要怪我狠辣了。你外甥委实是仁至义尽,怎奈你不肯听从,又凭甚扯我陪葬,阻我升迁的去路······”
尉迟德开甚觉异样,这当儿复又相嗔道:“你怎的跟丢了魂也似,还有没有听进舅舅的言语?”
吴俊驰急欲遮掩,连忙回道:“我是瞧着舅舅不好受,这心里头也跟着憋闷,要不······要不我先敬你碗酒吧······”话到后来,便已然颤巍巍地掀开食盒,先将诸般酒菜排好,而后从底层取出碗盏,强自苦挨至添满佳酿,方才续道:“敢请舅舅满饮······”尉迟德开叹道:“不忙喝,正好先拿这酒祭奠我的妻儿老小。”
那尉迟德开如此言语过罢,便欲接过此酒,吴俊驰惶惶退避,竟而瑟瑟脱口道:“舅舅不可相敬啊······”尉迟德开闻言呼喝道:“你这当儿怎的尽说浑话!”吴俊驰心道:“老子早他娘听闻毒酒浇至地上,便会冒出不少的白沫来,如此岂不败露了······”
且说吴俊驰虽是这般寻思,却又岂敢吐露,但瞧他强定心神,接着说道:“这些年······我并未怎生尽孝,先前在天都宫忽遭舅舅惩治,委实······委实羞煞得紧,还望舅舅允我替您祭拜诸位亲戚的亡魂,不然便无甚颜面苟活了······”
尉迟德开只道先前惩处过甚,方才使得自家外甥不知所措,便不由轻叹一声,道:“其实舅舅本不愿打你,可现下派中危难,你却硬要伙同些许撮鸟胁迫掌门退位,又将派中安危置于何地······”吴俊驰道:“舅舅教训的是。”说话间,便朝自身豁口儿的碗盏中添满了酒,而后拜祭起堂前罗列的灵位,不在话下。
吴俊驰祷告数语,又将新添的无毒酒洒至地上,方才复又满盏相敬尉迟德开道:“先前都是您外甥不晓事,现下已是惭愧得紧,舅舅要是不再计较,那便容我相敬这碗好酒吧······”尉迟德开观状抚慰道:“你毕竟是我外甥,舅舅岂会当真有甚怪罪。”
这世间总免不得有些宵小唯利是从,只可怜尉迟德开尚不晓自家外甥有甚图谋,便将那碗毒酒端起,相随对方一饮而尽了。吴俊驰忙给舅舅添菜,更不住偷眼观瞧,如此隔得须臾,恰见自家舅父显是腹痛如绞,便即扯步欲走。
尉迟德开观瞧这厮惶惶欲走,自可愈发猜出此事端详,随即倏地施展擒拿手段,攥住外甥颈后,愤懑呼喝道:“何故害我!”吴俊驰惟觉后颈疼痛彻骨,竟而惶惶高呼道:“哎呦,我的老娘哟······”尉迟德开放脱了手,忍痛言道:“要不是顾念你娘,老夫定不相饶······”
吴俊驰顿首叩拜,随即连扇自身两个大耳刮子,不住涕泣讨饶道:“都是他们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舅舅饶命啊······”
尉迟德开毕竟内功深厚,体内真气尚可自行抵御,这当儿虽不及运劲祛毒,却也只是稍吐毒血,直待吴俊驰如此讨饶,方才盘膝坐定,竟而抱元守一,悻悻相嗔道:“舅舅权当你是被逼无奈,我这便运功祛毒,而后再跟尔等理会。”
吴俊驰只顾俯首跪拜,如何敢出半点声响,心下暗道:“苦也,魔教少主口出大言不偿命,此毒哪有甚好药性哟······”
那撮鸟儿惴惴寻思,屋里头倒也清净,如此未过多大工夫,尉迟德开的头顶已然升腾出黑烟缕缕,显是正将毒气源源迫出。
吴俊驰偷观自家舅父眉头紧锁目双合,便复又暗自忖度诡诈伎俩,心道:“趁你不备要你命,免得多生聒噪······”言念及此,更只顾如持重物般带出所藏匕首,疾朝对方胸口猛刺。
说时迟,那时快,尉迟德开原本凝神运功,这当儿忽觉胸前刺痛,自不由大感惊骇,随即推掌迫开自家外甥,使得刃尖不致深入。吴俊驰连滚带爬,直待踉跄遁走,尉迟德开暴纵腾空起,转而揪住外甥衣襟,连扇两个大耳刮子,厉声叱骂道:“畜生!”
这言语恰似平地起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