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上,重明鸟扑腾着翅膀,一双利爪将红嫣紧紧抓住。红嫣的头发早已散了,胡乱披在额前。天南星看着重明鸟,冲它微微摇头,示意它不要冲动。
这重明鸟在三百年前曾受妖界魔障,后来被天南星救回。经过整整三百年的教养,魔障渐除,平日里也颇通人性,偶尔调皮玩闹,深受玄云谷弟子疼爱。天南星只当它已大碍,便想着让它在这白露大会上露一露脸,讨个众人的欢心。谁知竟惹出这等事来。
天南星自认为对这重明鸟的性情还有几分把握,便屏气凝神,凌空一步步向那重明鸟靠近。重明鸟先是戒备地看着,等天南星即将走到跟前时,突然躁动起来,翅膀越扇越快。最后竟一个转身想要往别处飞去。天南星果断骑上鹤身,却不料那重明鸟突然松开利爪,红嫣不及反应,直直地坠落下去:“啊!”
“红嫣!”流丹夫人大叫道。
“不,不!”红嫣睁大了眼睛,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和缈缈升起的瘴气,身体拼命挣扎,想要躲开,却似乎被那瘴气裹的更紧了些。她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情景,那时候她才十岁,夫君是一个酒鬼的儿子,年方六岁。打从她夫君出生的那一天起,她便在这里了,洗衣做饭,为牛为马。
那一日,她正在房里做针线。那个醉汉回来,一身的酒气,推门进来,嘴上胡乱说着些什么,便要向她身上扑来。
“你别过来!”
“臭婆娘!当初见你乖巧,才将你买了来给我儿子。才这几年功夫,竟长的如此标致了。早知道就讨了来给爷自己受用了。哈哈哈!”说着便要动手。
“混蛋,走开!”她哭着喊着,却无人理会。她那六岁的夫君站在门外,只当是玩闹,竟乐呵呵地笑起来。她伸手到床头,似乎碰到了什么,冰凉彻骨。她拿起刀,捅进眼前这人的胸口,鲜血不停地喷涌而出。正在此时,一个白发老太出现在门口,风骨不俗。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她发狂地喊道。
“是你又如何?他本就该杀!”一句一顿,她听得呆了。
那人不问她的身世,却问:“你可想做自己的主人?”她盯着眼前这个白发老太,心中戒备,却并不畏惧。她早就习惯了面对生活中的恶意,更何况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与那个整天打她的酒鬼不同,与酒鬼带来的那些势利婆娘不同。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便跟我走吧!”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从此,她便跟着师父,来到赤焰派。师父虽然严厉,但她知道,赤焰派众弟子中,师父最是疼她,还将其毕生所学皆授予她。
只是师父,红嫣今生,怕是要折在这毒瘴深渊之中了。师父之恩,红嫣来世再报……
就在红嫣将要昏睡过去之时,却忽然隐约看到一个玄色的身影在向她靠近。她的神智已经开始迷糊。恍惚间,她听到自己似乎在说: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
“玄青哥哥!”月舞惊呆了。她眼看着玄青起身,眼看着他走向崖边。玄色的衣袍被风灌满,如风帆扬起。当月舞喊他的时候,那个坚定的身影似乎有微微的停顿,飘舞的黑发,似乎有缱绻的诉说。但片刻之后,他还是迈出了最后一步,纵身一跃……
你要做什么?是要救她吗?要如何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月舞来不及细想。但是不好的预感却自顾自地一个个冒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密密麻麻的人群,静静悄悄,无声无息。时光如同一个巨大的摆锤,来回晃动。每一下,都重重地击在月舞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上来了!”
只见一抹红色从深渊中飞起,然后摔在了月前崖上。红嫣的脸上身上,尽是伤痕。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崖边,眼中的情绪复杂万分。那个妩媚的她,那个坚忍狠心的她,似乎统统不见了。她好像回到了初次见到师父的时候,面对突如其来的援助之手,竟不知所措......
还有一个人呢?
大家都在屏息等待着,另外一个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月舞刚要放下的心,又猛地抽紧了。在她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下来,只剩她自己,和那无尽深渊。深渊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和她对视。温暖的眼神,如同寒夜里的微弱烛光,静静摇曳。她不禁伸出手去,却见一阵风来,那烛光忽地就灭了。她心里恐慌极了,想要冲到崖边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却怎么都迈不开腿。
若是永别,我当如何?
“手!那里有只手!”离月前崖一丈不到的地方,一只血红的手紧紧抓着深渊的边缘。
慕无涯和天北星连忙飞身过去,一把将玄青拉了上来。
“玄青哥哥......”月舞傻傻地呢喃着,胸中被一口气堵着,几乎就要窒息。过了许久,才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把你吓坏了吧?”玄青有气无力地朝她笑着,心中又暖又疼。他的手微微颤动,想要抬手帮月舞擦去眼泪,却怎么也举不起来。
“先别乱动。”慕无涯阻止他,然后又转向天北星,“我先带玄青回去疗伤,这里交给你了。”
天北星点点头,飞身上了月前崖。
大家看到刚才一幕,都唏嘘不已。终场最终竟是这样一个结局,这该如何评判?
白露大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