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沈时坐在梳妆台前,白泽手里拿着木梳给她梳头,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戴上簪子和一朵小巧的簪花。他揭开盖子挑起脂粉,给沈时画了个淡妆。
沈时乖巧地坐在圆凳上,眨眨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沈时想了想,余光瞥见镜中的自己,忽而想起来,寻常姑娘都是自己上妆或许让婢女帮忙,抑或是自己的娘亲教自己画,鲜少有男子替自己上妆的。
若有,那大多是成婚的女子让自家夫君帮忙的。
她被白泽拉着出门,犹豫许久才支支吾吾道:“白泽,你这样替我上妆不大合适。唔,寻常凡间男子都是成亲后才能替自己的夫人描眉上妆的,往后还是不要替我画的好。”
白泽愣着片刻,哄骗道:“我们是神仙不用在意凡间的那些俗礼,方才帮你是因为你上回也替我画过。你如今是头一回出去见人,该当打扮的漂亮些。”
说着,他捏诀给沈时幻化出一身衣裙,轻笑着道了声走吧。
白泽带着沈时穿过明镜的结界,此处除了五味子,基本没有其他人认识沈时,这样也好,省得他们进来就被人找麻烦。他绕过重重阁楼宫殿,穿过游廊院子,终于找到五味子的屋前。
他上回离开时,夷则和祁沅还在这里歇着,如今里头早已没人。他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大抵是五味子将屋里的床铺家具悉数烧毁换上新的,瞧着很是陌生。他阖上房门,方想待沈时去别的地方,转身便见五味子拉着个小娃娃站在不远处。
五味子有点惊讶,看着沈时说不出话,许久道:“殿下回来了。”她嗓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压抑的哭腔,缓了会才笑道,“让殿下见笑了,许久未见到殿下,小仙甚是想念。”
沈时零星的记忆里有一段是五味子的,那时她坐在坐树下,五味子温柔地说她是他们倾注过很多心血的孩子。她不晓得五味子为何唤她殿下,不过这种事也不重要。
她目光落在被五味子牵着手的小娃娃身上,察觉到她的目光,小娃娃紧张地往五味子身后躲,手紧紧抓着五味子的衣袖。这个孩子身上灵气浓郁,气息极为纯净,令她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五味子伸手摸摸小娃娃的脑袋,道:“这孩子叫苏木,他出生才满百年,有些怕生。”她看向白泽,道,“神君此来若是想问我殿下的事,小仙也不知其中因缘,神君可当做是苍天有灵心有不忍,才换来殿下的重生。”
白泽颔首道谢,拉起沈时的手往外走去,沈时忽然捏住他的手顿下脚步。白泽心领神会,松开她的手,见她蹲下身,在铃铛里摸索片刻,取出一根笛子递给小娃娃。
沈时眉眼弯弯道:“你叫苏木吧,这个笛子送给你,它是湘妃笛,好好收着往后你总有用到的时候。”
苏木犹豫许久,抬眸看向五味子,见她点头才接过笛子,软糯道:“谢谢。”
沈时起身低声与五味子告别,跟在白泽身旁缓步往前,走过一片花海。她盯着远处的石块,不自觉地靠近它,她伸手摸了摸石头,那股熟悉感再度涌上心头,可她却不记太清了。
许久之后,她在书上看见一段话才算是恍悟,失去身体又没有记忆,但还留着自己的心,终有一日能记起来属于自己的曾经。有些事,记忆丢失,可自己的心还记得。它会跳动着告诉你,曾经你遇见过这些人这些东西,有过自己的情绪。
白泽轻声问道:“可是想起什么了?”
沈时回过神,摇摇头:“不记得了,记忆用来交换我重生的机会,我能留住那些记忆其实已经算是很好了。”她没敢看白泽,捏着衣袖小心翼翼问道,“我以后都不会记起来过去的事,你会介意吗?”
白泽摸摸她的脑袋,见她抬头被捧住她的脸,认真道:“只要你是真的沈时,那些记忆恢不恢复都无所谓,重要的不是记忆而是你。记忆本就是被创造出来,往后我会陪着你,会创造很多记忆。”他停顿会,能感受到沈时害怕的情绪,他伸手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别害怕沈时,有我在。往后你若是害怕就躲到我身后,我会护着你。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会一直陪着你。”
从重生以来,沈时没有多少记忆,对这个世间所知甚少,难免会彷徨害怕。即便是白泽在,她还是会不安,只是一直压着,或许这样的不安还会持续很久。
白泽晓得她在害怕,这样的害怕不是用言语就能化解的,唯有长久的陪伴才能安抚人心。他晓得这样想不对,却仍有些庆幸,还好沈时最先见到的是他,因为她的害怕和不安,他能有很长的时日陪在她的身边。
“当真?”
他听见沈时如是在他耳畔问道,郑重道:“当真。”
沈时深吸口气,瞧见面前无边花海,脑袋里顿时闪过一个片段,她好奇道:“白泽,你是不是说过喜欢我?”许久没有得到答复,她伸手搭在白泽的肩膀上稍稍后退些,盯着白泽认真道,“你以前亲过我,不只是额头,还有嘴上也亲过。”
白泽身子有些僵,干咳一声把头瞥到一边:“亲过额头,但别的……咳,没做过。”他承了自己另一抹意识的记忆,自然晓得自己曾在梦里亲过,但又不是真的亲了,“你不是说都不记得了吗?”
她弯着嘴角,眸子里映着白泽的面容:“嗯,或许那些记忆很重要,所以没被拿走,心里也还记得。你方才没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