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现下的沈时想问的,是反问,亦是心疼当年什么也不懂的自己。
将将来到这个世上,有太多不明白的事,被人护着长大,忽然有一天被人推出去,责骂猜疑和嫌弃随之而来。束时告诉她保护自己也要尊重师长,却没告诉她不能一味的忍让,要学会反击,否则会一直被欺负。
沈时将趴在肩头的大白抱下来,摸摸它的脑袋,笑道:“娘亲,我想保护自己,也想保护周围的人,却不是什么人都想保护。若是有人来伤害我们,我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说话间,外头传来一声轻笑。沈时顺着声音看去,瞧见一个月白衣袍的女子倚着门框,她眉眼间透着股疏离,模样很熟悉,给她感觉也比束时更熟悉,可她没想起来这是谁。
女子缓步走来:“什么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应当是加倍奉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不知好歹的人肆意挑衅,还能由着那种人胡来么。阿时脾性好,旁人对着你没有也不能发火,但这个小家伙不一样,若是不凶狠一点,指不定有些人会故意来找茬。”
束时柔声道:“阿旭,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阿旭甚是随意地坐在圆凳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桌面:“顺路过来看看,顺便瞅瞅这小家伙的情况。”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用仙力温着茶水,“她没受伤是好事,不过阿时,你最好还是教这孩子如何自保为好。你的温柔只对你有用,于她不过是被人重伤的利刃,尤其是在明镜这个地方。如今的明镜,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无暇之地。”
沈时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些什么,倒是眼尖地瞧见她袖口绣着一朵小花,她眯起眼睛仔细端摩,终于想起这是扶桑花。似乎有人曾经送过她衣裳,衣领上也绣着扶桑花。脑袋里阵阵作痛,她揉着额角轻嘶了一声。
束时关切道:“阿花,你怎么了?”
“唔,头好疼。”
因着沈时头疼,束时便将她抱回她的屋里,轻轻替她阖上房门。她忍不住叹息一声,转身瞧见阿旭,她又勾起唇角露出抹温和的笑意。
阿旭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门扉上:“你该晓得的,如今护着这孩子,只她温柔和保护是没有用的,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庇佑,看到残酷的现实。她原本还不会降生,你强行让她化形来到这世间,不就是想让她……”
束时打断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在我离开之前,我都会好好的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在我离开之后,你们在教导她也不迟。让她来此受苦本就是我的过错,我只想在这剩下的时日里尽可能的照顾她,至少,让她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随你,不过我最后告诫你一句,越是被保护得好,越是经受不起打击。”阿旭唇角微勾,笑意不明,“你不妨想想,届时她得知真相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外头的声音一下停住,沈时揉着发胀的脑袋,分出几丝心神琢磨着她们话里的意思。仅仅是一知半解,让她提前降生,是想让她做什么?沈时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晓得,只是来到这里自己的记忆就模糊起来。
她闷哼一声,倏然脸颊触及柔软带着湿意的东西,反应过来是大白在舔她,她转身抱住大白。好像,她在外面也养过一只叫大白的狗,它还要在大很多,身上很暖和,抱着它能当暖炉。
记忆太过模糊,眼下又很头疼,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混沌中,有人似是在她耳畔低语:沈时,快点醒过来……她也想醒过来,可是身体太累了,她实在是睁不开眼睛。
铃铛声在黑暗中响起,沈时伸出手,瞧见一只白色的蝴蝶,她跟着蝴蝶往前走。身旁好些碎片,上头映着不同的画面,有檐角风铃晃动,有人用红绳系铃铛,有人执伞而立,有人信手翻书……
沈时抬手想触碰碎片,还未靠近太多,碎片化成细碎的光屑飘落。远处传来极轻的呼唤:殿下,快点醒来吧,不要再看了……
从睡梦中醒来,沈时还有点缓不过来,她想起昨天束时和阿旭的对话,随即又飘过梦里那两道声音。事情越发不对劲,为何让她醒来不要再看下去?她晓得此处是个梦境,是她曾经的经历过的事,唔,莫非后面发生了什么令她崩溃的事?
左思右想也没得出结果,沈时索性靠在枕头上,给大白顺毛。如今她在此处出不去,只能静观其变。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铃铛,转动手腕晃了晃,铃铛依旧没有声音。
听到脚步声,她心中警觉,瞧见纱帐外头的身影才松懈下来。束时撩开纱帐用细绳系好,笑着对沈时道:“好些了么?”见沈时点头,她续道,“娘亲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好么?”
沈时不晓得她要带她去哪,但想着束时不会伤害她,点点头问道:“能带大白一起去吗?”
得束时的首肯,沈时迅速穿上衣裙,等束时替她梳好头发便抱着大白往外走。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长高了点,大白也沉了许多,像是一夜之间长大。
束时难得沉默着,一路上都没说什么,沈时也不知该和她谈些什么,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走往前走。鼻尖闻到花香,她吸了吸鼻子,有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眼前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花海,不规则的石块向前拼凑延伸成一条路。沈时听见细微的声响,像是花草摇晃声,又似谁在低声吟唱古老的歌谣。仅是走在路上就让人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