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摸着自己被折成几段束好的头发,抬眸见沈时将梳子放回梳妆台上,她抬手拔下簪子,长发随之落下。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回头看去,露出温和的笑。
屋里的灯火不大明亮,映在沈时脸上徒增一抹朦胧,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道:“今晚你先睡我屋里,等明日我将旁边的屋子清理干净,你就睡旁边的屋子。”
沈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冷不防被拉住衣袖,她回头见大白低头抿着唇,寻思着他大约是有些害怕,便安慰道:“你要是怕黑,我给你多点几盏灯,早些睡,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白泽点点头松开手,他拉起被子盖好,闻到上头有沈时的味道。他试着让自己变回大白的模样,却发现怎么也便不回去,连原形也没法恢复。很不正常,他确信沈时不会对他动手,君九也不大可能,此处没有别的神仙妖怪,也不可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他被迫变成白狗的样子不能化成人形,如今却反过来,他琢磨着十之八九是将他从九重天推下去的人做的,可惜他不晓得是什么人做的。
他长叹一口气,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沈时和君九的声音很低,他听不大清,隐约觉得是在说他的事。本来君九对他有所戒备,虽说后来收敛许多,但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他。这回他突然变回人形,怕是要被他怀疑,君九极有可能劝说沈时将他丢掉。
有点麻烦。
不多时,房门打开,沈时走到床边,见大白拉起被子半蒙住脸,只露出眼睛。他闷闷道:“你会把我扔掉吗?”
沈时眉梢微挑,俯身低笑道:“不会,不过你要乖乖听话,别像以前一样闹腾。在外面千万不能咬人,否则我就不带你出去了。”停顿下,她直起身,“你早些睡,明日带你去买新衣裳。”
白泽近乎本能地拉住她的衣袖,他垂眸抿唇不说话,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手。沈时只当他是孩子心性,又将将化成人形,害怕一个人睡。
“别怕,我就在旁边,若实在害怕你可以喊我。”沈时一顿,思忖许久,道,“按年纪算,我都能当你的祖宗了,不过么,我也不想被喊得这么老,你便唤一声姐姐吧。若你觉得吃亏,喊姑姑也是可以的。”
白泽沉默片刻,乖巧道:“嗯,我不怕。”
沈时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表扬道:“真乖。”
……这是真把他当小孩子了。
沈时坐在圆凳上,取出五味子给她的书看起来,白泽悄悄地瞄了她几眼,困意席卷,他逐渐陷入梦境。听到旁边呼吸声平稳起来,她稍稍松了口气,合上书起身走到床边。
大白的睡相好,沈时还是俯身替他掖好被角,冬日里天气寒凉,一不小心就会被冻着。她蓦地想起白泽,不晓得那时白泽替她掖被角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她叹息一声,不知何故,近来总是容易想起白泽。难不成,她也到了怀念故人的年纪?
沈时将躺椅搬进屋,缩在躺椅里睡了一夜。许是太累,她倒是睡得很熟,连大白是什么时候起来的都没发觉。小少年抿着唇,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见她身上只盖了一件斗篷,便在柜子里找出一条厚实地毯子给她盖上。
白泽仔细替她把盖严实,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腕,红绳还安好的系在她手腕上,铃铛凉凉的,逐渐被他捂暖。他抬眸看向门外,敏锐地察觉到有窥探的视线,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松开手摸摸沈时的脑袋。
外头君九没发觉有什么异样,等大白回到床上便回自己屋里。大白忽然变成人形,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如今它还什么都没做,不妨先放着观察一段时日,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苗头就及时掐灭。
翌日清晨,沈时醒来发现大白坐在床沿裹着斗篷,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嗓音带着点沙哑道:“怎的这么早就醒了,不再多睡会吗?”
白泽拉紧斗篷,软糯道:“睡不着了。”
沈时站起身,脑袋里突然一阵晕眩,她缓了缓,道:“我给你找几件衣裳,你先穿上,等会带你去买新的。”她在柜子里翻找着,一边问道,“昨夜是你给我盖的被子吗?”
白泽嗯了一声,她取出衣裳递给他,笑道:“大白真是个乖孩子,现下还早,你换好衣裳,我再带你去吃个早饭再说。”
待大白穿上衣袍,沈时替他系好斗篷。她琢磨片刻,化成君九的模样换上男装,拉着大白往外走。她特意隐去身形才离开虚无境,怕外头有人在。
山顶的土地庙里还有人守着,土地像没被砸坏,但那人也不像是来祭拜的。沈时眉头微皱,没再去看那人,反倒是大白多看了几眼。
这是个普通的凡人,但有些不对劲,像是被人指使,特意在此等人。白泽自然不晓得他在等什么人,但心下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镇上的人忙着过年,是以街上人不大多,沈时在茶馆里挑了个好位置坐下,点上小汤包和豆浆。许是昨夜吃得有点多,她倒是不觉得饿,喝完豆浆竟觉得有点撑。
见大白吃得欢快,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开心有点欣慰,后来细细一想,大约是她隐藏的母爱作祟。她抬眸目光随意地扫过四周,瞧见有人看过来,她便和善地笑笑,出门在外木着一张脸很容易与人结仇。
两屉汤包吃完,沈时牵着大白的手往外走。天上飘下雪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