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沈时望向天边夕阳。冬日里白天的时间短,铺子里已点上灯火,行人裹紧衣袍行色匆匆。沈时抱着大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她也没想好去哪要买些什么。
阵阵焦味传来,掺杂着其他的肉香,沈时吸了吸鼻子往前走。角落里有人在卖烤鸡,她买了三只用油纸包好拎在手里,瞧见还有卖糖葫芦的,她又买了两串。
天色渐晚,她打了个哈欠往山上走,顺着台阶一路往上。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她布下幻境隐去身形到土地庙,跳上屋顶,冷眼看着跟过来的人,他焦急地往四周张望,实在没找到人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沈时眸色微沉,直觉得那人是故意跟着她,至于是谁派来的,她也不晓得。思忖片刻,她回到虚无境里,和君九说起白日里的事。君九眉头紧皱,让她小心提防着。沈时点点头,年关将近,她也不希望这里再出什么事,至少让这里的凡人安心过个年。
她扯下鸡腿撕好肉放进陶碗,推到大白面前,思绪却不少控制地飘远,还是君九接连唤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
君九疑惑道:“你怎么了?”他略一思索,安慰道,“若是你说的那个财神的事,你不必害怕他,只要你心志坚定不受他的蛊惑,他奈何不了你。”
沈时抬眸看着月亮,想起自己曾在话本里见着的一句好:对月长相思,却话旧时忆。她忍不住笑出声,捧着茶杯手指摩挲着杯沿:“财神的事我倒是不担心,不过是到了冬天就犯困,什么也不做容易想些琐碎的事。君九,你说为何会突然想念一个人?”
沉默片刻,君九回答地言简意赅:“有感而发,触景生情。”
短短八个字,却也挺有道理的,至少她确实是这样的。她心里隐约明白,自己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回答,可她也摸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她细细琢磨片刻,还是没想出来,茶水已凉,她又倒了些热茶进去,温度刚好不烫口。
睡前带着点心事,沈时睡得不大安稳,久违地梦见自己被白泽追杀时的景象。山崖的风呼呼吹着,她被人在身后用力推了一把,身子直直往下掉。没有寒潭,此处的大地上一半是花海,一半是药园。
远处走来两个身影,花海里的温柔如春风,药园里的清淡如碧水,齐齐伸出手,轻声唤道:“阿花,走吧。”
沈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抬起手,眼睛却突然被人捂住。那人在她耳畔低语:“阿花,不可以去哦,往事已去不可追,唯有珍惜当下才是出路。”
声音很熟悉,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那个到嘴边的名字却始终说不出来。
透过指缝,她瞧见两个小娃娃各自拉着一个女子的手往前走。小娃娃回头朝她露出抹笑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一个额上有红色的印记,一个却没有。
沈时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扯开,铃铛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转身看去,面容一闪即逝,只看见他眼角的泪痣。是……白泽吗?
翌日清晨,沈时盯着帐顶,想不明白为何做那样奇怪的梦。她莫名觉得那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或许记忆在缓缓复苏,将零碎的片段拼凑起来就能晓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揭开被子整顿好衣裙,穿上斗篷系好带子。因着这番动静,大白被吵醒,它跳下床蹲坐在地上朝她摇着尾巴,她俯身摸摸它的脑袋。
现下天色尚早,君九还未起来煮茶。沈时搬着小凳子坐在屋檐下,天上飘下细碎的雪花,她伸手接住几片,很快便消融在她掌心。凉凉的,令她忍不住一哆嗦。
因着当年留下的阴影,沈时不怎么喜欢雪,但她记得自己记过雪层覆盖屋瓦,挂满枝头的景象。
那时雪已停,冬阳落在雪层上发出光亮,冰棱融化,水滴从尖端落下。她踩在雪地,耳畔有沙沙的声响,身后是她一连串的脚印。师父拉着她御剑飞行,脚下大地裹上银装,红色的对联点缀其间。烟火的味道飘来,噼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记忆的最后是一碗甜糯的汤圆,十二粒汤圆,她和师父分着各吃了六粒。胃里暖融融的,隔天起来还能想起汤圆的味道。
沈时给君九留了字条便带着大白出去了,她特意将大白身形缩小放进篮子里盖上厚厚的布,变换音容又隐去身形。她有意防着,就怕又人守在外头。
不想还真有人守着,沈时看了那人几眼,觉得像是昨夜见到的人。她估摸着那人做多就是能把土地庙砸了,或是败坏土地庙的名声。若是真砸了,她可以用术法修好,若是败坏名声,她也不在乎。
这么一想,沈时安心往山下走,在茶馆里点了碗汤圆,慢条斯理地吃着。大白钻出布层,朝她张开嘴示意她喂它。沈时舀起一粒汤圆,仔细吹了吹,待不烫口才方才掌心凑到大白嘴边。
大白近来不闹腾,她心情好乐得多照顾它宠着它。说书人上台讲着故事,大抵是快过年了,他倒是晓得挑个活泼些故事,没再讲什么生离死别之类的故事。
吃完汤圆正好也到故事结尾,沈时拎着篮子走出去。街上许多人在买年货,沈时琢磨着她也该买些腌肉腊肉之类的,或蒸煮或熬汤都不错。她很久没过年了,想来君九也是,权当感受一把凡人过节的滋味。
她买了不少东西,起了兴致又去成衣铺里给自己添了两件新衣裳。虽是费钱,可图个高兴和吉利。瞧见有铃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