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挑起她耳畔的长发手指晃动几下勾缠住,柔软顺滑的发丝,带着些微凉意。他抬眸看向门口,勾起唇角。门吱呀一声打开,谛听缓步走入,手中拿着一卷书册。
谛听坐在圆凳上,将手里的书往桌上随意一扔:“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帮你查到,如今你是白狗的模样,要怎么把这书带走?”见白泽不说话,他将话题一拨,“先前你说会再来找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是和这个小姑娘一起来的。看她这样子,应该还不晓得你就在她身边吧。嗯,你打算何时与她坦白。”
四周沉默地只听见几道呼吸声,烛火摇曳,白泽半阖着眼眸看不清神情。他心里犹豫着,想说又不敢说,也曾打算过一直不说。凡间话本的重逢写得很美好,可他与沈时的重逢却并不怎么美好,倒不如等他离开后再寻其他重逢的机会。
说到底,是他在害怕重逢后的生疏,至于为何害怕,他并不想深究。
谛听轻叩着桌面,笑道:“你莫不是想一直瞒着她?”见白泽点头,他啧啧两声,“撒谎欺骗可是很费力的事,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遑论你现下和她在一起,时日久了,她难免会看出端倪。届时被她发现身份你要如何?谎称意外,说自己失忆了?”
白泽沉吟片刻,认真道:“你说的倒也是个好法子。反正如今我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一切都好解释得很。”
谛听看了眼熟睡着的沈时,暗暗叹息着却没说话。若只是想瞒她一时,止步于此倒也可以,若想着谈上一句喜欢,那这样的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也罢,那是白泽的事,与他也没大的关系。
逗留片刻,谛听起身往外走回到地藏菩萨处。菩萨凝神盯着燃烧着的烛火,谛听安静地坐在一旁的矮桌前,他提起笔抄写经书,等着菩萨说话。待他抄完经书开始写文书,菩萨才缓缓开口。
“谛听……”
菩萨停顿许久,忽而声音低沉许多:“可晓得那位姑娘是在何处的寺庙见到的幻象?”闻言,谛听摇头答不知,菩萨向来不显情绪的脸上露出点凝重,“你跟着去探查一番,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那姑娘修为浅薄,你多护着她些。”
谛听沉声应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妙。菩萨有些话没和他说明,他也不好多过问,或许能从沈时那处套得点消息。他握紧笔压下心里的不安,目光落回文书上,可几度出神想着那尊留着血泪的佛像。
另一厢,白泽闻到越发浓郁的花香,他垂眸看见沈时额上逐渐浮现出红色的印记。印记时隐时现,他抬手点在印记上,察觉到一股汹涌的灵力袭来,几乎将他吞没。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见沈时咬着唇皱起眉头,她低低痛呼。
白泽一晃神被带进个奇怪的地方,眼前是一片花海。前边一块石头上长着株绿植,叶子随风摇摆,上头结出一个小巧花苞。有个女子时常来给它浇水,用灵气滋养它长大。因着女子是背对着他,白泽没看到女子的面容,倒是能听见她温柔地说,你快长大开花啊。
每回她说话花苞便摇晃着,好似能听懂她的话,可花苞一直没开出花。日复一复年复一年,不知走过多少四季轮转星辰变换,花苞终于稍稍打开些。
花苞彻底打开的那日,花海里迎来一场细雨,灵气顿时充沛起来。一团雾气笼着花苞,风吹过,花叶发出声响似是在唱歌。片片花瓣打开,终于开成一朵花。那是一朵长着十二片花瓣的花,白泽走近些才发现每一片花瓣都长得不一样。
女子来时花已绽放,她伸出手想去触碰花瓣,却在将将碰到时猛地收回手。她嗓音里含着几分哭腔:“终于开花了……”
往后又有两个人来给它浇水用灵气滋养着,其中一个白泽认出来,是他曾见过的,那个抱着画卷的少女。瞧着架势像是在等它启灵智修出人形,可这朵花大抵愚笨得很,即便得到诸多照顾也一直未修出人形。
白泽正猜测这花什么时候能修出人形,女子跌跌撞撞走来,她喷了口血跌坐在石头前:“别怕,没事的,很快就好。”
女子将自己的修为和灵力渡入花里,花似是承受不住,剧烈摇晃起来。花瓣一片片地掉落,女子闷哼一声却还是不停手,后来赶来两个人将她往后拉开,扶着她给她渡了些灵力。
月白袍的女子沉声叱责道:“你疯了,为了这么朵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抱着画卷的少女上前看着像是枯萎的花,道:“殿下,它好像快化形了。”
最后一片花瓣随话音一同落下,四周的灵气聚集起来,轻柔的风吹起花瓣。雾气包裹住花瓣和整株绿植,远处传来悠远的祝颂声,伴着点点钟声。雾气散去,石头上跪坐着一个小娃娃,像是凡间三岁左右的孩童。
她额间一抹红色的印记,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女子朝她伸出手,轻轻道一句过来,她疑惑地歪着脑袋。女子缓步朝她靠近,伸手抱住她,道:“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往后我就是你的娘亲。”
“娘亲?”
小娃娃的声音稚嫩,咬字也不是那么清晰,女子低低嗯了一声,将她抱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脑袋里蓦地钝痛,白泽眼前一黑,待缓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屋子里,他的手还落在沈时额间。挪开手的瞬间,他登时愣住,红色的印记一闪即逝,若他没看错,这枚印记和他先前看到的那个小娃娃额上的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