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名为万青叶,很的时候被人丢在道观里,浑身脏兮兮的,瘦得身上没多少肉。玉竹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道观,收做徒弟养着,替他清洗干净,换上合身的衣裳,让他不再饥一顿饱一顿。
道观盛极一时,但不久便走向衰落,到玉竹这代时才稍有起色。平日里也没多少人愿意来当道士,是以玉竹收个徒没人反对,倒是还庆幸又多了个好苗子。玉竹也尽心尽力教着,读书习字画符术法,什么都教。
万青叶这个名字是玉竹给的,命是玉竹给的,几乎什么都是玉竹给他的。许是感恩,又许是想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根稻草,万青叶一直黏着玉竹,什么事都是以玉竹为先。道观里几乎人人都晓得他们师徒感情深厚,待万青叶稍长大些,玉竹便带着他一同去外头历练。
有一回出了意外,万青叶替玉竹挡了一记术法,自此身体再不能长大,一直维持在少年的模样。玉竹翻阅过道观里所有的古籍,也外出寻别的古籍,可愣是没找到让万青叶恢复的法子。玉竹心怀愧疚,对万青叶越来越好,而这个少年也越来越黏着她。
玉竹以为他是心里害怕,无法接受自己不能长大的事实。师妹陆旭却告诉她,这孩子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让她提防着万青叶,毕竟徒弟长大,男女有别不能一直黏在一起。
师妹的话固然有道理,可她还是心疼自己的徒弟,师徒么,亲近些也没什么的。
话至此处停顿许久,陆旭眉头紧皱舒展不开,她道:“后来,师姐时常带万青叶下山历练。想来是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提醒师姐是觉得万青叶对师姐的感情不一般,”她顿了下,斟酌着措词,“他约莫是喜欢师姐的,但师姐却不晓得,或许是晓得了却不点破,由着他这样下去。”
沈时微微张着嘴却不出话来,也不晓得自己该什么,想起道士凄厉地喊着师父的样子。玉竹和他一起出去,可回来的只有他,且不论其他,一个待自己极好的师父突然身亡,他难免会受刺激。何况,玉竹极有可能是为护着他而死的。
陆旭捏着眉心,疲惫道:“他从来后整个人便不大对劲,将我认成师姐,谢明夷来到道观一段时日,我奉命照顾他,可万青叶却几次三番来捣乱,还什么师父过只要我一个就好。这般看来我猜的不错,确实是有两情相悦的可能。在谢明夷离开的那,道观里突然出现死尸,和谢府的一样。道观里有人怀疑是谢明夷,也有怀疑是万青叶。为探查清楚,道观让我带万青叶出来,借故在谢明夷所在的镇子上走散。”
“如今事情稍有些明朗,或许今夜便有分晓。”她抬眸看着沈时问道,“姑娘,此事凶险,还是别掺和进来的好。”
沈时勾唇浅笑没答话,走到外面,隐去身形跳上谢家的屋顶。她好歹是个土地神,自己守护的一方土地上出现状况,她自然得探查清楚解决掉它。若是她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不定还会被人架着上九重受罚。
夜色渐深,沈时生出点困意,强忍着没让自己睡着。北面来的风里带着点腥臭味,她当即警觉起来,捏诀布下结界护住整个谢家。可她修为不够,只一下,结界应声碎裂。
道士手握长剑,身上缠绕丝丝黑气,剑身笼着一层血雾。他僵着脸,举手抬剑一挥,剑气冲沈时袭来。沈时侧身躲过,果然道士看得见她,不过这样子像是被人操控了,似有无形的丝线将他的四肢提起来,动作僵硬不流畅。
沈时退后与他拉开距离,手中化出弓箭,抬手张弓搭箭,弓弦拉开整张弓绷紧。她松手,箭矢嗖一声飞出,刺入道士的肩膀。道士却像毫无所觉,握着剑朝她刺来。沈时急忙避开,却仍是被他划破衣袖,好在没见血。
听到屋顶上的动静,陆旭匆忙赶来,她亦跳上屋顶,从胸口摸出几张符纸朝道士掷去。符纸贴在道士的眉间、两肩和胸口,定住他的身形,她口中念念有词,从袖中取出桃木剑指向道士。
一时间,道士身上的邪气越来越重,风在他周边涌起愈发凌厉,符纸被风吹掉撕裂成好几片。道士睁大眼睛,泪珠滚落,仿佛有一点自己的意识,手上动作却没停顿。
沈时咬牙,要是此时手上有把剑应当会好些,弓箭得离得远。她努力静下心,琢磨着解决的法子。忽然间灵光一闪,她朝道士的心口射箭,意料之中,道士躲开,可也冲她飞来。她又射了一箭,道士侧身躲开,箭落在他身后,因着箭上的灵气,他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沈时又一箭落在他身前。
嗖嗖,两支箭落在他左右两侧,四支箭灵力联通结成阵法将道士困在其郑沈时稍稍松了口气,这个阵法也只是延缓之计,得尽快给道士驱除邪气。她其实不大清楚道士眼下的状况,还留着点生气,但也缠着死气和怨气之类的东西。
明明是个道士,怎么会沾染上这种东西。
沈时不明白,但也暂时没有追究的心情。她看着旁边的陆旭,四目交接,陆旭冲她点头,两指夹着符纸念咒,符纸落在道士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灵力。邪气源源不断地从道士身上散开来,黑气也慢慢变淡,道士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他松开手,长剑哐当落地。
道士语无伦次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我也不晓得怎么就动手了,师叔,对不起,师父她……”
话未完,道士晕了过去,从屋顶上滚下去,啪叽落在地上。
陆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