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四惠没料到楚书秦的态度忽然转冷,下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阿弥陀佛,赵晓棠虽有错在先,但她给楚公子造就的是善果,她终究还是有恩于楚公子的。我佛讲究因缘善报,楚老爷若出手相救也算是为楚公子积德报恩,日后楚公子的福泽定会更加绵长不尽——”
“四惠师父,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这个赵晓棠老夫是不会管的。替她求情的话无需再多说。”楚书秦站起来走到门前,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四惠师父请随我移步厅堂,今日特为四惠师父准备斋饭,以慰四惠师父为我儿半日疗伤之辛劳。”
关四惠稍有急色,道:“阿弥陀佛,实不相瞒,赵晓棠曾于贫僧有救命之恩,今日恩人有难,贫僧唯一能想到求助的就是楚老爷,恳请楚老爷勿计较赵晓棠对楚公子的无礼之举,发发慈悲,救她一救吧!贫僧先在此谢过楚老爷了!阿弥陀佛!”说完,深深一揖。
楚书秦背着手踱步至门前,望着青天朗日,良久道:“秀园曾对我说:生死轮回,自有天定。赵晓棠于你有救命之恩,我又何尝不是秀园的救命恩人呢?我家阳儿生来受病是天定,赵晓棠受死刑也是天定。四惠师父既然是秀园师父的徒弟,有些道理应该更明白才对……”
关四惠不明白楚书秦话中深意,但听清了他的拒绝。沉思半晌,终究无奈一叹。他合掌躬身,道:“阿弥陀佛,赵晓棠之命既受天定。贫僧也不在此叨扰楚老爷了。告辞。”言罢,一袭僧袍灰影渐渐消失在楚府的大门外。
“啪——”
桌上的茶杯突然被一扫而下,摔得粉碎。楚书秦咬牙切齿:“钟秀园!”
内室门帘窸窣声动,一个褐发蓝眸的女子推着一辆轮椅缓缓走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他皮肤惨白,墨眸幽深,唯独手腕间充溢的珠光宝气才令他显得有一丝生气。
“阳儿,你怎么出来了!快把面罩——”话说到一半,楚书秦立马闭嘴,眼神恨恨,一拳打在桌上。“可恶!”
“父亲,孩儿都知道了。”少年声音轻弱,“既然事情已过,再与死人计较就不明智了。”
楚汉阳示意女子将轮椅向门口靠近一些,当门外白光投到他的眼睛上时,他忙举臂遮挡,女子见状赶紧将轮椅往后拉回。楚书秦面露焦色忙上前细看。
“孩儿没事,第一次接触日光,难免有些不适应,以后习惯就好了。”
楚书秦看着轮椅上羸弱的儿子,一想到这十几年来他在囚笼般龟缩于不见天日的阴暗环境中成长,心里就酸楚不已。一代富甲,从来坚毅凌厉的眼睛也不禁泛红。
“我儿受苦了,是爹对不起你!”
“父亲莫要折煞孩儿。孩儿这条命都是您给的,养育之恩都未及报答,何来您对不起孩儿一说。”楚汉阳示意女子再将轮椅推近阳光处,这次他终于看见了没有锦帘阻碍的天空,闻到了没有面纱过滤的空气。
“阳儿,你余毒刚尽身子还虚弱着,之前的习惯也不能一下子全部摒弃,凡事得循序渐进。为了保险起见,之后出门还是把防风沙的衣具都戴上吧,啊?”楚书秦说着,一边示意女子将楚汉阳重新拉回屋内的阴翳之处。
“父亲,刚刚关四惠师父是在求您救赵晓棠么?”
楚书秦点头道:“他说赵晓棠有恩于他,所以求我救她。”他冷笑一声,“且不说自‘异世月’以来,楚氏再也没有做过强硬干预朝堂官政、争当出头鸟之事,仅凭赵晓棠惹你毒发这一点,已触犯我楚氏禁忌,就算官府不定她的死罪,楚氏也不会放过她。”
“可是父亲,关四惠能求助的好像并不止有我们楚氏。”一想到那个女人朝他吐口水的画面,楚汉阳寒毛直竖恨得牙痒,“我刚得小报,赵晓棠在受刑前一刻,上面忽然下来一道女囚充军的圣旨。叶淡融为此亲自奔赴刑场宣旨,南下之军也将于今晚辰时出发。”
“哦?”楚书秦眼珠一转,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女囚充军?当年‘沧水之女’充军为妓被□□至死的事情震惊天下。这赵晓棠与皇族并未有任何瓜葛,更不像是圣上亲旨。这背后相助之人敢揭圣上伤疤,胆量倒是不小。赵晓棠小命暂保但前途未卜,这人究竟是何意倒令人好奇。”
楚汉阳看着门外明媚的阳光,微微一笑:“父亲觉着胆敢捏造圣旨且能让万国的叶淡融将军亲自颁旨的人会是谁呢?”
楚书秦瞬间明白过来,释然一笑:“我儿,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日我已向圣上递上求婚呈奏,圣上虽未立即准奏,但万国公主非你莫属。你既余毒除尽,就赶紧选个好日子,早日与公主完婚,也好尽早了了你的心愿。”
“多谢父亲。不知道贤光皇帝的要价是多少?”
“不多,区区一国国土,不过是楚氏账上一笔。”
“呵呵,贤光皇帝不过如此。”楚汉阳笑了笑,问:“父亲打算买下哪一国?”
“放眼天下五国,万国实力最强,央都平庸,单国最弱,最便宜的是圭国,最值钱的南都。于楚氏而言,不过都是账本上的锱铢之较。买哪一国,我还真没有主意。阳儿可有建议?”
“如果让叶淡融选,父亲觉得他会要哪一国?”
“叶淡融天性高傲,若是他有能力,自然会选南都。奈何叶氏清贫,恐怕倾家荡产也买不到圭国的十分之一。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