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在前台那里找了一圈,前台吓得缩到桌子底下,还以为又是个来闹事的狠角色,等听清吴燕是来找个小缀饰,一个打鼓小人的玩具时,才松了口气,钻出来帮她一起找。
前台这里也没有。
那是哪?
难道是家里?
吴燕又匆匆离去,赶回家。
她求婚的时候都没准备求婚戒指,本来是想让打鼓小人替代的,爸爸很可能不会参加婚礼,就用打鼓小人代替吧。
虽然只是形式上的完美,欺骗自己爸爸也来参加婚礼,可也比接受现实好。
打鼓小人、打鼓小人,一定要在家里啊!
吴燕开了门,进去,打鼓小人就放在桌上,边上还有一块湿布。
吴燕坐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她记起来了,之前准备去朱迪克公司求婚前,看到打鼓小人有点脏,这几天都挂在包包上出去,沾了些灰,就卸下来,想擦干净了,求婚时用,结果擦到一半,老妈回来了,在家里走来走去,不知在忙些什么,还总是在自己身边晃荡,用眼角瞅自己。
吴燕被老妈瞅得心慌,再加上自己心里有鬼,生怕老妈从哪里看出自己怀孕了,或是有想先求婚的念头,吴燕就赶紧从家里逃出来,把打鼓小人丢桌上了。
吴燕坐了会儿,慢慢站起来,妈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
“嗯、嗯。”
“哈哈,哪有我们快?我知道了,你也是,这回你一定要说。别像上几次一样。嗯。”
“好,再见。”
吴燕慢慢走过客厅,妈妈在跟谁讲电话?朋友?同事?亲戚?
不对。跟不同的人讲电话声音语调都会有差别。
妈妈这种讲电话的口气她从没听过,好像——就像是跟以前的爸爸打电话一样,不对,比给爸爸打电话还要甜。
“妈!”吴燕走到门口,吴燕妈转过身来,吓了一跳,手机差点飞出去。
“吓死我了,你——”吴燕妈看到吴燕一身婚纱,愣了会儿,接着跺脚,“要不要这么快啊!”
……
朱迪克家。
老爸回来了,穿着一身白西装,就跟那天晚上喝了酒回家一样。
朱迪克捧着一束鲜花坐在沙发上。
“爸,回来了。”
老爸点点头。
“这鲜花还有房间里的浴缸怎么回事?”
“哦,那个,广场舞比赛要用的。”
“哦,怪不得。”朱迪克刚说完,又直起腰,瞪大眼:“广场舞?爸,你跳广场舞?”
老爸板着脸,“锻炼身体而已,干吗?不行吗?”
“可以,可以,只是——”
朱迪克感慨,章老师说的对啊,单亲家庭不只是自己的负担和伤痕,老爸身上也有。我只关注自己受过的伤,却忽略了老爸,连他跳广场舞的事都不知道。
不过鲜花能用在广场舞上,浴缸是什么鬼?
朱迪克本想问的,可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丈母娘连马桶都用在广场舞上,那么用浴缸也是件可以理解的事。
这次谈话的重点也不在广场舞上,朱迪克集中注意力,进入主题:“爸,你知道我这次找你聊天要说什么吗?”
“知道。”老爸点头,也走过来坐下,“其实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说吧。”朱迪克看老爸鬓间的白发,有些心疼。
和老爸一起生活这么久,老爸老爸的叫,可印象中他从没觉得老爸老过,老爸在他眼里一直是那个精力充沛的男人,那个创业时,帮他送马桶,一个人扛着马桶爬上七楼气都不喘的男人。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头发都白了?
老爸目视前方,盯着电视,说:“我要结婚了。”
“嗯,老爸,是,我是要结婚了,其实不是结婚,是求婚——”朱迪克说到一半停下来,转过身,看着老爸,老爸还是没看他,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好像电视已经打开似的,鼻尖上有汗。
“爸,你你说什么?”朱迪克问。
“我说我要结婚了。”老爸说。
“你——你要结婚了?”朱迪克坐不住了,站起来挠头,绕圈,再挠头,“结婚?和女人结——不,结婚?不是求婚,是结婚?”
老爸点头。
朱迪克这才想通,豁拉拉,“老爸要结婚”这个念头捅进来,像钢刀捅豆腐似的,唰的一下,利落捅出个腔来,边上的肉跟念头陷下来补上,又是一刀,唰——搅出一大片空腔,再多的肉,再多的念头也补不上。
难怪老爸之前的行动那么古怪,难怪最近常出去,整夜不回来,难怪动不动就穿上以往只有逢年过节才穿的白西装,难怪会反对我的婚事——
不对啊,你结婚归结婚,我结婚又碍着你什么?怕我不支持你吗?还是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跟“先来后到”也没关系啊。
各种念头跳出来,朱迪克似是想通了,又没想通,许多念头扑一块,互相矛盾,说不通。
不过,最后还是喜悦的情绪刷下来,占了上风。
老爸要结婚了,哈。
老当益壮嘛。有一手!
“爸,你有对象的事,也不跟我说一下,又不是什么坏事,偷偷摸摸的干吗?”朱迪克经历过短暂的震惊后,胆气一下子壮起来了。
他再也不担心自己的事了。
老爸只是最近想着他自己要结婚的事,才那么反常。
他不可能不同意我和吴燕的婚事。
只不过老爸也太死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