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真不能忍,陆文又跑到隔壁去,“手指甲怎么回事?就算涂,你好歹涂个红色的啊!蓝色的算什么?”
圆圆化好妆,正在收拾化妆包,提着放到角落里,又在一堆寿衣中翻翻捡捡,说:“是蓝色妖姬。”
“什么?”陆文快抓狂了,他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圆圆,可圆圆每次和他说话,都能把他气死,一个说东,一个扯西,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手上的是蓝色妖姬,脚上的不是红色,是粉色芭蕾,色号不一样的。”圆圆拿起一件寿衣往自己身上比,像是逛街买衣服。
陆文哦了一声,觉得又学到一课,回头就走,走到一半,停下来,想了想,转身怒吼:“这根本就不是色号的问题!好好一个男生给你打扮成女人样,明天家属来看,投诉你怎么办?想练手拿模型练啊!”
“啊!找到了。”圆圆开心地叫起来,拿着一件衣服往陆文身上比,“那,正好,你去给7号换衣服。”
圆圆把衣服扔陆文怀里,陆文快要爆炸了。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陆文抓起衣服要扔回去,手扬到一半,停下来,看了半天,问圆圆:“这件衣服给7号穿?”
“对啊。”圆圆开始洗手,水龙头打到最大,哗哗地冲,从手肘一直冲到指尖,反复地搓。
“这是裙子啊。”陆文说。
“对啊。”
“你让一个男生穿裙子?”
“不是我,是他妈送过来的,要我给他换上。”
陆文无话好说,死者不能发表意见,所以死者家属意见最大。
回到太平间,给7号换了公主裙,陆文看着化完妆,穿上裙子的7号,像是睡美人,长长的睫毛,微红的脸颊……
就算讨厌圆圆的自以为是,陆文对她的化妆技术还是赞不绝口。
看了会儿,陆文把白布拉上,盖住7号的脸。他接着又去查看5号的状况。
5号是个30来岁的女人,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仰面躺着,仿佛在梦里做了个美梦,浅浅地笑。
陆文却记得她刚送过来时的惨状,后脑勺几乎碎光了,整个塌陷下去,听说是被人用锤子敲碎的,凶手没找到,家属没找到,无人认领。
除了法医过来收集证据、解剖尸体外,没人来看她。
陆文习惯叫她酒窝,再等一等,也许今天就有人来看你了。
这时手机响了,陆文拿出来看,是阿骨大的消息:下周一,约好了,公墓见。
不愧是阿骨大啊,这么快就约好了,不过,为什么要在公墓见呢?
“哇,空气好清新啊!看,你还说下雨不会停的,不出来走走,怎么知道?”六六一边走一边转圈圈,仰着头张开双臂。
清晨的小雨酿出一地的青草香,沁人心肺,偶有鸟啼声筛过树枝传来,愈发显得这里安静。
章本硕跟在六六后面,情绪不是特别好。
因为张一帆又突然请假,说是要休养一段时间,六六的课也停了。
六六说要出去吹吹风,放松放松,也拉上章本硕。
章本硕说好啊,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咨询,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然后六六说:“那就去个山青水秀,人文气息浓厚的地方,踏踏青吧。这几天看电脑看多了,要多看些绿色。”
章本硕同意。
然后六六就带着章本硕到这爬山。
爬山好是好,可到了半山腰,章本硕的心情就不好了。
因为这里是公墓。
章本硕找六六沟通:“你不是说要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吗?”
六六挥一下手,划了一个大圈,问:“这里风景不好?山青。水秀还没看到,要是下大雨,马上就有了。”
“那人文气息呢?”
六六指着身后那一排的墓碑。
嗯,读不完的墓志铭,人文气息爆表。
好吧,大佬,我们继续逛吧。
章本硕认输。
他还真读起墓志铭来,就像死人的本章说。当然,他还没确认过,死人到底有没有本章说。
——陪聊,提供夜间上门服务。有苈胧恰拔夷奶焖赖摹比拼。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我解决了核聚变的关键技术问题,但是这块墓碑太小了,写不下。
——如果你看到这行字,说明你离我太近了,顺便擦下墓碑呗,老铁?
——广告招租中……有意者请扫墓碑上方二维码。
——我终于解决住房问题了。有本事下来找我要房租啊!混蛋!
六六也在看墓碑,不过她看的是照片和名字,似是在找熟人。
两人以逛历史博物馆的走位,一圈圈绕着山阶走上去。
远处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似是在祭拜。
快走到公墓的最高点,站在这,往下望去,一排排的墓碑好像球场观众席的椅子,静静立着,风一刮,草叶摩挲,沙沙地响,似是沉眠的灵魂在窃窃私语。
突然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你带盘蚊香干什么?”
章本硕看过去,只能望个大概,看不清面目。
这时六六低呼一声:“找到了!”停在一块墓碑前。
章本硕走过去看,是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面相很是威严,腮上的筋一直紧绷着,好像拍完照随时会跳出去打摄影师一顿的样子。名字叫周国平。下面只写了一句话:卑鄙的家暴者,去下面殴打你的祖宗吧。
“你认识?”章本硕问。
六六摇头,又点头。
“我在书里认识他。他是个潦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