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伶安静的抱着自己刚养了一周的小猫,窝在李十亭家的沙发里,今天李十亭有应酬,石君作陪,自己乐得清闲。在这场多方角力之中,文伶很清楚自己的利用价值十分有限,李十亭的需要自己是完全掌握在他手里的,以防有人想通过她在最后一刻釜底抽薪,她能表达的诚意无非就是诱导李十亭周围的所有人有心人,看到并确认自己和李十亭的关系真的与众不同罢了,名誉这种东西,现代社会,黑白并没有那么难改变,作出选择的时候,文伶就清楚极了,就像李十亭几次试探就确定自己不会像许多小姑娘一样为了爱情不惜一切,文伶明知不对,却也只能让自己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从文伶在李十亭家,用李十亭的名字下的第一单开始,文伶的生活就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快速得到了改善,刷着李十亭的卡,花着李十亭的钱,还清了网贷,退了地下室,住进李十亭家的客房,一气呵成,也符合所有人眼中的常理。
文伶很清楚自己自己现在的身份,一只纯血统的赛级宠物猫,被养起来却又日常不太听话,不听话却又要让饲养人知道自己出去了绝对是争不过野猫的,活不了的,这样饲养人才能放心,这只猫的生活才能愈发优渥。文伶是可以扮演好一只猫的,起码现在必须可以。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文伶买了只几万块的虎斑猫,像极了几个月前碰到的那只小虎斑,文伶一直记得于鹤松的老师,也记得那只可爱的小猫,可文伶却再没去看过,某种意义上讲,大概是没脸再去见的吧,那位老师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的吧,一时走神,喵子跳了下去直奔后院,文伶赶忙起来关窗,生怕猫跑出去走丢了。可追上之后却看见小猫在窗口闻了闻,蹦蹦跳跳的转身上了楼,是了,天越来越冷,喵子也不傻呢。走到窗边,文伶伸手摸到了纱窗,不由失笑,笑容越来越大,颇有几分不受控制的意味,一颗眼泪砸下,文伶不由心惊,是什么在谴责自己?明明物质改善了,痛苦却一如往昔般浓烈。
抬头向外看去,发现萧白正站在院外,静静看着她,说不出的落寞,是了,今天石君和李十亭在一起。
文伶走到门口,抱歉的微笑,“怎么站在这不进来?有事?”
“消消食,走一走,看到你这亮着灯。吃晚饭了吗?一起走走?”萧白说道。
“好啊。”文伶笑答。
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飘着秋意的微凉。不知走了多久,听到了萧白的声音,很是安静温和。
“我不知道你难过到了这个地步,”萧白顿了顿,像是斟酌如何开口一样;“你一个人咬牙苦撑,平时又什么都不说。你应该直接告诉李十亭,你和他相处没必要这么隐忍,他······”
秋风卷起银杏的黄叶,煞是好看,灯光的影子投下来,在地上抹出了浓黑的影子。文伶,低着声音开口:“其实我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你看过《月亮与六便士》吧。”
“毛姆的,当然看过。”
文伶,“你怎么看高更?”
“我喜欢他的生活,自由洒脱的”萧白话未说完,就听文伶说道,“我羡慕他,但我做不到,很难受啊。”
“我也不能,我们都是俗人而已,俗人有了俗人该有的就不该失望。”
“嗯。道理我懂,但是偏偏就想,甚至越不能越想。”文伶道。
“我也想。”萧白。
“是啊,想是不受控制的,特想,越控制越想,越想越难受。”文伶。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大概有两年那样的日子。”萧白说着,目露回忆之色。“贫穷,傻乐,愚蠢,但自由。”
“我从没有过这样的状态,我以为道德是枷锁,打开了就好了,结果,不自由又不道德其实更让人痛苦。我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幼稚,但是,幼稚这个事吧,主观能改吗?”文伶喃喃道。
“理想和现实有冲突。”萧白说道。
“我之前是能用写东西安慰自己的,但是现在,写故事已经弥补不了我的失落了。”文伶看向萧白。
“人活着自然总会有诸多限制,所以自我安慰就变得很重要了。每个人都有这样矛盾纠结的时候,不止你我。”
“不安慰,还不够,写的那些故事不是真的,人还活着就只能从自己编织的假象里找安慰,我不要。”文伶说不清是在说给萧白还是说给自己。
“毛姆不也是靠写小说来寄托,毛姆走的路很多,但有的时候,走的路越多,就像圆画的越大,圆周外的面积越广,渴望的也就更深更多了。”
“你是对的。”文伶看向萧白,萧白伸手摸了摸文伶的发顶,二人相视一笑,与这世外桃源的画面融为一体,美得惊人。
“下次你再想砸东西就找我,”萧白存心说笑,“我那里还有好几个镇纸,都可以送给你,也足够你砸一阵子。”
“你看到了?”文伶一笑,也刻意让自己说点轻松的话题,“哎,这段时间认识了那么多人,大部分人都跟我谈起李十亭。只有你让我砸东西。”
“是吗?”萧白顺着她的话问下来:“砸东西应该没有李十亭的故事精彩吧?”
文伶随口说,“是啊,精彩得让人嫉妒。”
萧白,“好了,晚饭没吃吧,一起去吃夜宵吧。”
文伶疲惫的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我想吃,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