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慈烺回京后,为了彰显太子的地位,朱由检在召阁老重臣入宫议事时,都会让王承恩在自己的龙椅侧下方的位置摆一个位子,让朱慈烺也列席每次的会商。
为了不使众臣对太子有轻视之意,朱由检特意嘱咐过朱慈烺:多听多记少说,用心观察和体会各人的观点和策略,并在议事结束后,对每个人的言论进行总结,从中找出各人对同一件事情的研判角度,对的吸收,错的摒弃,从而养成多角度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良好习惯。
四年的游历,让原本稚气未脱的朱慈烺变得成熟稳重起来,白皙的面庞也变成了健康地麦色,已行冠礼的他蓄起了胡须,言行举止再不是飞扬跳脱的样子,而是有刻意模仿自己父亲的痕迹,这让朱由检既感好笑又觉感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穿越过来十三年了,眼前这个颌下微髯的青年人已如当年自己初来时的模样,病入膏肓的大明现在也到处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考虑到对倭国的策略需要提前布局的缘故,朱由检下旨传召内阁诸臣前来乾清宫昭仁殿议事,朱慈烺依例出席。
在将自己的想法言明之后,朱由检父子静坐等待,内阁诸臣神态各异,但从面上的表情看,显然是都进入思考之中。
“启奏圣上,应对倭国之策略倒是不难筹划,只是臣等对倭国之现状所知甚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有熟知倭国详情之人为臣等解惑,那剩余之事自有臣等为圣上解忧!”
没过多长时间,卢象升率先出言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他的几句话引得其余诸臣都是纷纷点头。
虽说前有嘉靖年间的东海倭乱,后有万历年间的抗倭援朝之役,但在这些重臣心中,倭国的存在感极低,在所有人的眼中,倭国不过就是一群矮子组成的小丑邻邦而已,国力弱小且还喜欢上蹿下跳,与大明隔着东海这个天然屏障,实无必要与其有何纠葛,但既然是皇帝突然有意染指这个岛国,那大家也只得先把这事给做一个了解再说。
朱由检虽然大体知道,现在的倭国正处在德川幕府时期,但对于日本的前世今生,他并不比在座诸人了解的更多,可是卢象升的话却是点中了要害,想对付谁倒是没问题,但总得对对方有个大致的了解吧?
“启奏圣上,朝臣于倭国所知者怕是绝无仅有,圣上既是言及此事并非在朝夕之间,那莫若从与倭国有商贸往来之地多寻几人,以求从诸多方面对其有更多解读。
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商议国内局势为好,不知圣意如何?”
眼见得大家都在琢磨着谁比较了解倭国国情,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合适的人选,孙传庭起身施礼奏道。
现在已是崇祯二十一年七月,大明南北之地都处在雨季,各地官府的奏报陆续而立,有言某府某县突发洪灾的,有说某地山崩、村落被埋的,有说本地发生蝗灾的等等,总之内阁现在很忙,要安排调拨钱粮救灾减灾,又要指示受灾地严防疫病发生,还要划拨麻包草绳铁锹锄头药品郎中等救灾物资和人员,倭国这档子事又不急,还是赶紧议一议眼前的诸多麻烦事,之后大家各忙各的好了。
“父皇,儿臣倒是有一个人选,且就在京城,何不将其招来相询?”
待孙传庭说完,参加了数次会商,但很少说话的朱慈烺突然开口奏道。
“哦?
太子有何人选?但讲无妨!”
朱由检笑着目视朱慈烺回道。
“父皇及各位阁老许是国事太过繁重之故,这才忘记京城有一位倭国通--------靖海侯!”
朱慈烺一提靖海侯的名号,包括朱由检在内的诸人都是当即恍然。
“哈哈!
这灯下黑虽是民间俗语,可却是至理啊!
若非太子出言提醒,朕及诸卿可不就是应了这句俗语?
大伴,速派人出宫,传靖海侯入宫议事!”
在“昆仑”、“裂天”等级战舰入役并参与实战后,郑芝龙马上便意识到,郑家独霸大明近海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大明朝廷既是借助外力打破这一局面,那说明有大佬对自己起了异样的心思,如果自己再不识相的话,指不定哪天就会大祸临头,所以,郑芝龙根本没考虑多久,当即决定上本请求迁居京师,理由就是期盼着能够经常得见天颜。
对于郑芝龙如此知情识趣,朱由检当然是欣慰不已,因为这让他免去了做恶人的心理负担。
在南海舰队羽翼渐丰之际,已经有朝臣放出了清算郑家的风声,并且很快便应者如云,虽然内阁诸臣并未参与其中,也没有表态赞同,但朱由检知道,这些人是看中了郑家富可敌国的家产,以及手上掌控的几条贸易航线,只要清算了郑家,在其覆灭之后,这些东西很快就会被瓜分一空。
从本心来讲,朱由检对郑芝龙并无恶感,甚至还有着几分好感,如果没有郑家的大力协助,当初那种危如累卵的局面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来。
再加上郑芝凤抵京后的一系列良好的表现,也让朱由检断绝了卸磨杀驴的念头。
可不能让那位后世定鼎那名的国姓爷遭受无妄之灾。
郑芝龙在获准迁居京师之后,便在一个月之内携带家眷先赶至北京,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诚意,朱由检随即将成国公朱纯臣的宅邸赐予郑芝龙,也是用这种方式来给郑芝龙吃一颗定心丸,随即,朝堂上关于清算郑家的议论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