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填子药!”
“点燃火绳!”
立于第一排最东侧的秦军火铳营参将霍民目视列队行来的朝鲜铳手,脸上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嘴角一撇之后下达了命令。
虽然并不知道对面的是朝鲜铳手,但通过对方行进时散乱的队列、前排士卒面上清晰可见的恐惧表情,霍民立刻凭直觉断定,这是来送人头的。
遗憾的是,对面长得是一副类似汉人的面孔,并不是那些长相凶悍的建奴,这样的胜利带来的军功要少了许多。
随着号手的喇叭声,铳手们掏出比后世的香烟更短更粗、用油纸包裹的定装弹药,用牙咬开后先将一些火药洒在引药池里,然后将油纸壳塞入铳口后用搠杖捣实,收起搠杖后再掏出引火罐,吹燃里面的暗火引燃火绳,再将引燃的火绳夹在或冲抵龙头夹上,随后将引火罐收入怀中。
就在这繁琐的一套流程中,朝鲜铳手已经到达离秦军七十步的地方。
“举铳!”
一杆杆保养良好、铳身透着乌光的火铳被平举起来,一片黑洞洞的铳口指向了前方。
在看到对面的明军举铳时,朝鲜军上至带队的游击,下至普通士卒,心中的害怕转化成了恐慌,脚步也变得杂乱无章。
有些士卒在高度紧张之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而有些士卒的脚步则显得沉重迟缓起来。
眼见还没交火自己这边就要乱套,一名带队的游击抽刀横砍,将一名停下脚步的士卒砍翻在地,随后这名游击举着滴血的长刀嘶声大吼:“排好阵型!乱走者斩!举铳前行!”
就在他的话音刚一落地,士卒们还未从纷乱中调整过来时,一声尖利高亢的喇叭声猛然响起,随即便是一阵爆竹般的声响传遍四野。
不知不觉中,前排的朝鲜铳手已经到达距秦军五十步左右的地方,第一排的秦军铳手激发了手中的火铳。
按照经过改进后火铳和火药的射程,明军火铳对这种只穿着棉甲、皮甲的目标,有效杀伤范围已经达到六十步,但霍民为了在最大程度对敌人进行杀伤,最终选择了放近了再开火。
此举果然奏效。
第一排跪射的铳手击发完毕后原地不动,躬身弯腰的第二排迅速击发了火铳,然后前两排铳手迅疾矮身向两侧撤离,第三排铳手打响了手中的火铳。
朝鲜铳手们做梦也没想到,明军居然在这么远地距离便打响了火铳,弥漫的硝烟中,除了各种原因哑火的几十杆火铳外,近三千颗铅子在瞬间激射而至。
朝鲜铳手们在猝不及防下便遭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迎头痛击。
腥风血雨中一片惨呼响彻原野,两个方阵前两排的士卒几乎被弹雨横扫一空,整整一千六百名士卒连火铳都没举起,眨眼间只剩下了不到半数。
按理说这个时代的前装滑膛枪准头极差,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效果都远没有如此恐怖的效果,但别忘了,对面的朝鲜铳手阵型虽然松动,但人员还是十分密集的。
在这种不间断的集火弹幕下,只要在弹丸的笼罩范围内,不被击中的概率是极其微小的。
居高望远的孙传庭见状立刻下达了命令,随着他身边的旗手摇动一面三角形红色小旗,一直在观望楼车的一名秦军营官随即发出指令,两千名长枪手阵型开始向前移动。
明军对面的朝鲜铳手已经乱成一团。
左翼方阵的游击已经被当场射杀,右翼的游击惊惧之下尚未下达前进或是撤退的命令,就在这个时候,明军两个方阵后排的三千名铳手已经齐齐跨前数步,迅速摆好了三段击的姿势,两千名长枪手也已经到达铳手方阵身后。
旷野上的微风吹拂下,凝聚的大团硝烟正在慢慢消散,朝鲜铳手们惊慌失措的身影已是若隐若现。
又是一声尖利的喇叭声响起,第二轮弹雨呼啸着向朝鲜铳手扑来,又有数百名朝鲜铳手被射翻在地,大量的鲜血使得这一片地面变得泥泞不堪。
等到最后一排铳手打完,明军的营官一声令下,两千名长枪手分作两队,以两百人为一排向已经被打蒙了的朝鲜铳手冲了过去。
朝鲜军一直就不是一只强军,不然的话也不会被两白旗一万多人给打的崩溃。
他们被这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火力打击彻底将他们打蒙了,看到众多熟悉的身影和面孔,转瞬之间就被击倒在地或死或伤,后排的铳手一窝蜂似的开始四散奔逃,就像身后有狼群追赶过来一样。
明军长枪手见状纷纷发力前冲,原本紧密地阵型也变得松散开来,带队的营官也没有加以阻止,而是手持一杆长枪带头向前疾奔。
由于明军是正面发力冲来,而朝鲜铳手是转身奔逃,而且由于阵型的缘故,中间的士卒或是叫骂或是惊呼,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加速奔逃,倏忽之间就被明军冲到了眼前。
失去了距离的火铳真的不如一根烧火棍,看到明军追来,拥挤城一团的朝鲜铳手们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很多人干脆将火铳随手一后想快速逃开,但还是被丈余长的长枪刺倒在地。
因为心生警觉而躲在后阵的姜有成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种一边倒是的屠杀是他从军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太惨了!
本以为是一场就算是难以取胜,但也会给明军造成大量杀伤的战斗,没成想自己这边败的如此干脆利索。
还没有到达己方的射程之内,便被人家如同杀猪宰羊一样尽情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