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瑜在凤阳巡抚兼漕运总督的任上已近两年,期间除却正常职司以外,还多了项督管流贼战俘疏浚运河淤塞河段的任务。
经过近两年高强度的劳作,当初的五万战俘因病或者意外先后已经有五千余人死亡,死掉的这些人都被草草掩埋,连个墓碑也没有。
战俘们共清淤三百余里河段,大部分集中在运河淮安段,使得原本淤塞严重的这段河道变得通畅无比,几百料的大船也能畅行无阻,不再用人工拉纤。
从河中清出的淤泥作为肥料,全都被运到运河两岸的田地中肥田。
这些田地是朝廷从河南迁移过来的灾民们新开垦出来的。来自南阳府和汝阳府诸多州县的上百万灾民,在当地官吏的组织管理下,用了近两年的时间,便在运河两岸的荒地中开出了十多万顷连片的新田。
朱由检曾下旨,迁移过来的灾民按人头每人给与十亩口分田,这些田地是免租赋的;除却口分田之外,每家另外新垦田地皆按十二缴纳租赋,此举使得灾民们的开荒的热情高涨。
为了让灾民们渡过荒年,陈奇瑜奉旨每隔三十里修建一处大型粮仓,截留百万石漕粮储存起来,然后将每人每日所需粮米、食盐、干菜发放到灾民手中,以保证他们有足够的体力能支撑每天的劳作。
幸运的是北地连年的大旱尚未波及到江南一带,浙江、湖广、南直隶的粮食产量未收到大的影响,漕粮征收还算顺利,这些大型粮仓并未空置,灾民们的口粮供应有了保证。
陈奇瑜现在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安置新迁灾民、协调他们与当地官府百姓产生的矛盾上面,更多的担负起了凤阳巡抚的民事职责。他将河道清淤和漕运职事,分别交给了衙门中的工部主事和户部兼兑官来操办;自己则带着两名本家兄弟以及一众亲随,往来巡视灾民屯垦的有关事宜,以便安定灾民之心,防止因百姓之间的冲突而引发的民乱事件。
陈奇瑜对漕运职事根本不感兴趣。他知道漕运衙门离开他也会照常运转,而且也不会有什么惹眼的功劳。而今上更看重的是灾民安置是否妥当,只要在这件事上做出一番政绩,那很容易能吸引到皇帝的关注和欣赏。
过百万的灾民迁移是个浩大而繁重的工程。虽然朱由检也自内帑拨出巨款用于灾民的安置费用,但具体到每一件事情上就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规划和组织,包括勘察地形、合理修建住所、根据荒地安排多少人为一村落等等繁杂琐碎的工作。
此次迁移灾民虽然众多,但安置的算是比较合理,并未出现大的疏漏,这主要得益于与灾民随迁而来的河南地方官吏的协助,而朝廷派出的巡察御史以及大量锦衣卫的监督也是功不可没。
没错,不光河南几个府州县的灾民远迁,那些地方官吏们也大都跟随前来。
受灾当地除了少数士绅大户和一些尚能自足的的自耕农以外,其余没有着落的百姓几乎全部被搬迁至运河淮安段。南阳等地除了主官以及少数官吏留守以外,剩余的则作为组织者带领灾民来到了朝廷指定的地点。有了这些熟悉民情的官吏协助,这次大规模、分批次移民才得以比较顺利的完成。
当然了,牵扯到如此多人口的移动,期间发生的种种事端也是纷繁复杂的,陈奇瑜在奏本中也只是简略一提。
陈奇瑜接到朱由检征询意见的谕旨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他重回京城权利中心的一次良机。皇帝既然能在这种军国大事上有咨与他,这充分说明皇帝很看重他的能力。这本来是朝中重臣才会得享的荣耀,只要自己在条陈中提出与众不同的精彩见解和主张,说不定自己也有机会参与战事,只要有足够的军功,那谁也阻挡不了自己回京的步伐。
陈奇瑜在奏本中先把自己这两年如何安置灾民之事做了大致的描述,然后才涉及到了明年的战事。
不得不说陈奇瑜的战略眼光确实超卓。在奏本中,他别出心裁的提出了跨海作战的方略,这在当时普遍不重视登陆战的大明实属罕见。
陈奇瑜建议朝廷今年调兵至登莱一线,在明年大军出关与建虏主力正面对决时,由靖海伯调集船只将登莱官军运送至辽东登陆,趁建虏兵力集中于锦州沿线、辽东一带兵力薄弱之际,登陆官军直接奔袭赫图阿拉,彻底摧毁建虏祖陵,将历代奴酋之尸骨挫骨扬灰,使奴酋士气大沮,然后撤回登陆地点折返大明。
陈奇瑜这招既狠辣又歹毒。真要是大战一起,在这个非常讲究气运之说的年代,听到自家祖坟给刨了、老窝给端了、左翼也有明军身影的野猪皮的子孙们肯定会方寸大乱,官军取胜的机会大增。
赫图阿拉建有后世被称为清永陵的满清祖陵,始建于万历年间,现在还叫兴京陵,里面埋葬着野猪皮的六世祖孟特穆、曾祖福满、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以及伯父、叔父等人,是被皇太极等人诩为“天子之气”的所在,也是建州的精神支柱。虽然皇太极登基后将都城迁至盛京,但仍在赫图阿拉留下了数千精锐拱卫祖陵。
陈奇瑜向朱由检建议,登陆辽东的官军须得选派悍不畏死之将官士卒,人数当在五千上下。战前许其重赏以激其志,阵亡者厚恤其家人,将官则允以高位以酬其劳,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千人应该不难挑选,比如在陕西归降的流贼张文耀部以及刘国能部。
陈奇瑜毫不掩饰对流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