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洛帝国西境便是拥有广阔草原的大戎帝国了,这里的子民,除了身在都城的天潢贵胄,大多分布在茫茫草原中,帝国若无战事,他们便常年游牧迁徙,各自为政。在大戎帝国你若错过一处城镇,那么很有可能在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中风餐露宿数月之久,更有甚者迷失方向,遇上劫掠的马贼便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在大戎帝国,除了为利跋涉的商贩,很少有异国人来此游历生活,佛道亦无从在此立寺开坛,唯有聊聊几个江湖宗派传授修炼妙法,在神州十九帝国中实属独一无二。
姜五熊与宗阳离开天禅寺后便游历至大戎帝国,沿途领略了一支支草原部落的不同风情,走过一个个热闹非凡的集市城镇,当然也顺道瞻仰了建在巍巍山麓上的云顶皇宫,不过期间也遭遇了几支马贼的追袭,只是波澜不惊,最触目惊心的还是目睹了尸潮之后整个城镇化为废墟的惨景,何其凄凉悲惨。
虽然尸潮已经过去了五年,屠戮生灵的死气也早已消失无踪,但相信神州大地到处还遗留着这次灾祸的痕迹,时至今日应该还有很多座空城死城,不知有多少卫国将士血染风沙,有多少道门空留一柄柄无主剑,活下来的人脑海中的恐怖记忆已然无法抹去,可悲的是他们连这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无从得知,不过有一点他们是彻底醒悟了,那就是这个世上不止有仙人,还有很多黑暗可怖的东西存在。
在大戎帝国,一处处废墟边上都会堆砌石塔,上面有彩色经幡飘动,边上是人们祭拜过后的香烛,因为在这之下,便埋葬着死难者的遗骸。尸潮的阴影还笼罩在这些草原人的头顶,各地时不时有尸瘟爆发,感染者将遭受直接被烈火焚烧的命运,使得自食其力不信道佛的草原人开始祈求上天,而当这种信仰开始传播,有个名叫长生教的教派便开始在草原上迅速壮大。
姜五熊只以过客的姿态旁观这个世间的一切,不与游牧的部落为伍,所过城镇也只为歇脚,唯有遇上不长眼的马贼只好大开杀戒,就这么走走停停,只在乎手里握着的长剑,因为在另一头还有个傻瓜握着。至于往西走,是因为她终于明白那个“八”字的意思了,所指就是八卦山。
话说这一路姜五熊只求不惹麻烦,秉承事不关己己不关心,可世事难料,本不想牵扯是非的姜五熊,在快走出大草原的时候,还是看不惯一伙百人马贼洗劫某个迁徙半途的部落,其中还有几个灵域境的修炼者,遂拔剑杀人,然后又经不起这个叫木栅的部落的热情款待,因为顺路也就一起作伴前行了。
天高地阔蓝天白云,这里生活宁静好像从不知有尸潮发生,也没人信奉长生教,只有风吹草低见牛羊,孩子的嬉笑奔跑,男人马上的背影,毡帐内飘起的炊烟,和香醇甘冽的马奶酒。白天可以纵马狂奔,晚上则坐在篝火旁感受草原人的平淡与温情,遥望璀璨星空,姜五熊倒也渐渐习惯并喜欢上了这样的恬静生活。
时间久了,也有人问起在她身边终日无话的傻瓜是谁,姜五熊三缄其口,只编了个含糊说辞,说宗阳是遭了不幸才如今这副模样,草原人淳朴不会多问,更不会多疑,只是对宗阳多了几分善意,知道他爱喝这极烈的马奶酒后,便慷慨相赠。部落中有彪悍豪情男子曾与宗阳拼酒,最后自然是落了下风,自此之后族里男人无不对宗阳佩服之至。
在绕过连绵雪山后,木栅部落开始搭建营地,竖起栅栏围起牛羊,说是要在这里度过整个寒冬。姜五熊本想带着宗阳就此作别离开,谁知他们告诉姜五熊离这不远有个月牙湖,是草原人眼中的圣湖,湖中尽是七彩石,在圣湖许下心愿就能实现,这日还会举行热闹的那达慕大会,所以希望她俩能参加完这个聚会再往西走。
姜五熊毕竟是女子,一听有可以许愿的七彩圣湖,这就点头答应了,反正早一天晚一天赶到八卦山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是日,木栅部落里的年轻人和孩子穿着他们拿得出的“盛装”出发了,骑马约莫花了一个半时辰,在一个巨大盆地的中央,姜五熊终于见到了草原人口中的七彩圣湖,形同月牙确实美丽至极,在一片绿色的衬托下显得那么瑰丽。
圣湖边聚集了数十个部落的人,毡帐连片,正忙着烹牛宰羊,按传统他们要在这一天举行赛马,射箭,吟唱等活动,引得各部落的健儿争相角逐。姜五熊一到聚会就先去圣湖边许愿,安静站了许久,然后捡了块青色的鹅软石让宗阳收好,接着带宗阳观看各种比赛,品尝风味俱佳的烤肉茶点,一起围起来大跳草原舞,玩的不亦乐乎。时至午后,所有人开始往湖边聚拢,因为最为精彩的摔跤比赛要开始了,呼喝声此起彼伏,每个部落最强的年轻人接连出场,比赛是按抽签两两对决,直到决出最后一人。
在比赛激烈进行时,姜五熊却在湖边梳妆,宗阳安静守候在旁,她本想走进人群继续去凑热闹,但脸上忽闪过一丝阴郁,对着宗阳说道:“我这些天有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是危险。”
她一直走在杀与被杀的复仇路上,对危险的感觉本就敏感,如今身为仙尊,这种本能就更加近如神明。
宗阳默默无言,他如今的神识已经废如凡人。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为那股马贼复仇而来?”姜五熊自顾自细想,眉头微蹙,不一会儿又笑道:“不可能,应该是比这个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