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缓了口气。
虽然他神情并未有太多的变化,可是黎元淮看得出来,在这短暂的停顿当中,他克服了多少的难过和无奈。
她有些心疼他。
晏怀素却不然,她急得不行,见他说到要紧处还停了下来,不免加生气,这会儿不耐烦得催促他“你说啊,可急死我了。”
晏飞白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少安毋躁,随后淡淡道“爷爷以后可能站不起来了。”
他说这话时,已经很平和了。
这轮到晏怀素语塞了。
她傻傻的看着晏飞白,仿佛觉得他在撒谎。
直到确定他一直是非常笃定的看着自己时,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时间,无数种情绪在她眼中一一闪过。
晏飞白一直看着她,不动声色。
晏怀素过神来之后,匆忙跑进了病房里去,一直没说话的聂琛也步伐缓慢的跟了进去。
黎伯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看见晏老还在睡着,便没有进去,只问了晏飞白几个有关于晏老病情的问题。
晏飞白一一答了。
黎伯煊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良久,他才拍拍晏飞白,认真道“你处理的很好,飞白。”
黎元淮闻言,也看向晏飞白。
他似乎是想要笑一笑,可是终,他只是抬了抬嘴角。
黎伯煊见晏老还未醒,而晏飞白也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他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便进屋去和晏怀素夫妇两个道别。
他走进病房之后,走廊里就只剩下黎元淮和晏飞白两个人了。晏飞白背对着她,站得笔直。
黎元淮上前,一手轻轻搂住他的腰,一手绕到他身侧,握了握他的手。
他一僵,然后过头,低声说“我没事,一会儿你跟叔叔家,好好睡一觉。奶奶不在家,你也别起床喊嗓了,你感冒还没好全,要注意保养,听到了吗”
黎元淮头。
他渐渐放松下来,坐在黎元淮刚刚坐着的那把椅子上,双肘撑在膝上,长叹了一口气。
黎元淮蹲在他面前,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怎么看都不觉得时没事儿的样子。
这个人的爷爷中风住院了,他怎么可能没事儿呢
黎元淮很少哭,从小到大,她都觉得哭只是对疼痛的条件反射而已,不是对悲伤的条件反射。
哭只是表现出伤心而已,于事无补。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有掉眼泪的时候。
觉得委屈的时候,觉得难堪的时候,觉得无助的时候,觉得自己除了哭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可是晏飞白却不同,他几乎从来都不哭。
在黎元淮的印象里,似乎能让他动容的时候真的极少,无论是疼痛还是悲伤,都触及不到他的泪。
就像爷爷生病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承受范围的事情,他的第一反应,也比常人冷静许多的。
可是,那难道就代表他不会伤心吗
很显然,不是的。
他只是比寻常人都聪明,能够冷静处理许多还没有经历过的突发事件。
但他的心,远不及里面的晏怀素夫妇两个那么硬。
“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黎元淮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指了指屋里的陪床问。
晏飞白下意识的侧过头,去靠近她的手。
滴滴的温存,是晏飞白唯一的寄托。
他好像小狗一样,蹭了蹭她的手,然后低头看了看表,摇头道“不了,天就要亮了。”
天亮之后,那些得无论通过什么渠道得知晏老生病的人,便会蜂拥而至,一个个赶着过来探病。不管是和晏老相熟的,还是不相熟的,都迫不及待的想过来探探虚实。
如果看见了晏老安康,那么一切都好。
可若晏老真的就如医生所说那样,往后都不能自理,那才是巨大改变的开始。
晏飞白知道,从爷爷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秒开始,这凤城,怕是要变天了。
而在父亲还没来得及赶来的时候,站出来应对这一切的重担,怕都只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想到这里,他扬起头来,望着窗外墨色的天空。
从来不会抱怨的晏飞白,在这一刻,也不禁抱怨了起来。
“年,什么时候能过去啊”他低声问。
黎元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默默的心疼他,心疼这样无助的他。
黎伯煊出门时,刚好听见这句话,揉了揉晏飞白的头发,笑着说“这是我认识的晏飞白吗”
晏飞白听见他出门,又赶紧起身。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黎元淮凑到爸爸身边,看着他。
黎伯煊和女儿对视一眼,温柔问道“奶奶还没来”
她摇摇头。
“妈妈呢”他又问。
黎元淮还是摇头。
黎伯煊皱眉,心想这两个女人,年初还未了黎元淮的未来打得不可开交,这可好,两人一起撂挑子不干了,把他女儿一个扔在家里,真是太不像话了。
晏飞白看着他的神情,试探道“叔叔去休息一下吧,一路上也够折腾了。”
黎伯煊头。
“好。”
说罢,牵着黎元淮的手就要离开。
黎元淮自然是一步三头,好像很舍不得似的。
没办法,黎伯煊也只好过头来,然后忽然想起了一号是晏飞白的生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犹豫道“对了,虽然有晚了,但是生日乐,飞白。”
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