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村坐落在石头山下。
几百户人家挨挨挤挤,此时已近黄昏,家家户户的烟囱里正冒出缕缕炊烟。
萧廷琛背着苏酒找到苏家小院,只见柴扉紧闭,里面却传出阵阵哭嚎。
苏酒从他背上跳下来,敲了敲木门,“舅娘,我回来了!”
里面那哭嚎声立即停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快速响起。
很快,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位发髻散乱、双眼红肿的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后,脸上还挂着憔悴泪痕。
“舅娘!”
苏酒软软唤了声。
江氏看见她,双眼迸发出怨意,一把将她拽到门槛后面,抄起扫帚就往她身上抽:
“好你个苏酒,你翅膀硬了,连你舅娘的话都敢不听了!好好的给山神爷做媳妇你不乐意,非要逃!现在好了,那王神婆死了,王家把过错全怪到了老娘头上!”
她下手很重,一张原就憔悴的脸扭曲狰狞,声音嘶哑地大骂:
“那二两银子也被讨回去了,还连带着要了五两银子的棺材钱,咱家家底都被掏空了,你高兴了不?!赔本儿的东西,早知道你娘把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把你淹死在塘里!”
苏酒一张小脸绷得通红通红。
那双小鹿眼中含着两包泪,却生生没让泪珠子掉下来。
江氏终于打够了,一撩头发,才看见门口还站着个笑眯眯的少年。
模样自是说不出的好,周身还有股书卷气。
江氏不懂该如何形容,但她觉得这少年比村子里、镇子里那些俊俏书生都要好看。
被这样的少年郎看见自己刚刚泼辣的模样,江氏闹了个脸红,连忙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公子是?”
“伯母唤我廷琛就好。”萧廷琛仍旧笑眯眯的,“小酒扭了脚,不知家中可有跌打伤药?”
“哟,她哪儿就用得上那些金贵的跌打伤药了!”江氏哈哈直笑,“这丫头命贱,以前从崖上滚下来,头破血流的,躺个三天还不是就自个儿好了?”
她说着,皱眉转向苏酒,“看不到家里来客人了?!去,赶紧淘米煮饭!”
苏酒应了声“好”,一瘸一拐进了厨房。
江氏急忙把萧廷琛请到屋子里,眯缝眼细细打量过他的穿戴打扮,见他穿的都是精细丝绸,腰上还挂了个玉佩,暗道这可真是撞上贵人了。
她给他泡了茶,原想从他嘴里套出他家世如何、家中还有几口人,谁知不光没套出他的家世,反倒自己一张嘴似那扎不紧的麻袋口子,哗啦哗啦就把苏酒的身世给交代清楚了,自己却还犹未察觉。
唠完嗑儿,她笑道:“我瞧着外面天色晚了,去门口瞧瞧她舅舅回来没,你慢坐,慢坐!”
萧廷琛托腮望向厨房的方向,唇角饶有兴味儿地挑起。
江氏快步走到院子外,正好撞到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她连忙拉住那姑娘的手,“我的乖儿,你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
“娘你身上一股子汗味儿,真难闻,你离我远点儿。”
“好好好!”江氏急忙松开手,脸上却还挂着喜意,“咱家今儿来了位模样极周整的公子,我瞧着,与你再般配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