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觉着吵,又不能回寝殿。只在临轩榻上半歪着养神。不一时,面前站了一人。望月睁开眼,不由一笑,伸出手招呼:“悦之——”章悦之见她欣喜,依言坐下,也笑道:“月姐姐久病,倒越见清丽了。”望月和章悦之一块儿,总比与他人自在,就道:“长久不见你,倒挺惦记的。你是二甲第七,我听母后说了。”

章悦之看她笑,不觉有点失神,望月碰他一下,他才淡淡道:“榜上有名即可,余者何足论?”望月拉他胳膊,姿态很亲密:“我就喜欢你这样,知道抓住紧要,不究微末枝节。怎么,你还未补缺?”章悦之握着她手,见她没反抗,便握得实了,笑道:“我冥想日夜,不知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月姐姐,当局者迷,你可能为弟指点迷津?”

望月细观他神情,倒真像是自苦,喟叹道:“我这旁观者,也未必清。悦之精于术艺,雅人深致。可若只是如此,我也不爱同你玩。静水流深,穷人志大,我瞧着,你难久居人下。想来,你的族人也不容你浑噩度日。”望月抽出手来,靠在榻壁上,心内生了愁绪。

“姐姐叹息什么?怕悦之不能成事?”望月看空中皎月,淡淡道:“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明年花开谁复在,故人不共桂巷东。悦之,我十九,你十八,到明年,不知可能共赏明月?”章悦之没有言语,神色晦明莫测,也望着天上月轮。

二人近坐无声,听身后脚步,有人忽然叫:“哈,你们躲在这儿,干什么好事呢?”望月回头,见身后站着数人,笑道:“赏月呗,年年生辰,是我一人独共蟾宫,难得今岁有人陪,才竟团圆之意。”襄阳侯脸沉如水,径直走上前,拉了望月冷笑道:“本侯记得,玉卿宫有凉台,登高望月,倒更便宜,我陪妹妹去。”

望月被赵仁拉走,一半是被迫的。章悦之想跟去,却被郑阳拦住:“悦之哥哥,你喜欢跟七姐玩,也不该不理我吧?一样的姐妹,何故厚此薄彼?三姐、六姐都念叨你呢?走吧,走吧,去前面坐坐。”顾仲康瞧赵仁二人去处,摸鼻子笑了笑,也随郑阳去前厅。

望月任赵仁拉她走,一者不想他下不来台,以至闹得难看,二怕有人起哄,言语上让悦之难堪。

坐在破败的凉台上,望月怔怔看天,也不说话。赵仁说不清怎么,嘉善这样脉脉不语,渺远得像一幅水墨。带的他心也静了,一时想不出话来,倒也不想说话。

坐到不知几时,夜寒将手脚沁得凉了。望月打个喷嚏,赵仁忙解了外袍,温柔给嘉善披上,又捉了她的手,在手里暖着。望月想挣开,却被他捞得紧,倒也由他了。

回到前殿,有人已离去。要出宫的多半去了,宿于宫中的倒还在。见赵仁拦着嘉善,不起哄的,也笑得暧昧。到各人陆续离去,章悦之也走了,赵仁倒还不走。望月也烦了,踢他一脚,他倒还想搂抱上来。既没外人,望月怎会给他面子,拎着鸡毛掸子,打得他又跳又叫。

宾客散尽,皇帝才派容海来,送上生辰礼物。皇帝送的,是些精致的玩物,及珠宝锦帛。

望月谢了恩,将送走容海时,忽然拉住他耳语两句。容海喜眉笑眼应了,让望月明日先去昭明宫。

翌日晨起,望月出玉卿宫,径至昭明宫。

在半道上,遇到去书院的沈洵,二人倒叙了话。沈洵长高一些,态度也还自然。可望月知道,他忐忑不安,总指望她有明确的示好。可经了从前的隔阂,望月知道,对沈洵,她不会负责一辈子。如此,有些心路历程,他必得自己体会。煎熬了,痛苦了,顿悟了,人才能成长。

沈洵见“阿姊”远去,感觉有东西逝去了。昨日姐姐寿辰,虽也请他去了,待他与十二哥,却并无差别。他心中不仅失落,且尝到苦涩的滋味。感到脸上的咸湿,才知自己哭了。看着昭明宫的方向,沈洵恋恋不舍去了。

这一日小朝会,后妃帝女俱集,皇后不耐吵嚷,大家坐一坐散了。

适才,郑阳公主打趣嘉善,说她与襄阳侯浓情蜜意,叫皇后快定婚期。众人你言我语,倒凑了个话题。望月不能事不关己,只得低头作娇羞状,勉强糊弄过去。

皇后和望月寝殿叙话,不免说到婚事。皇后眉头皱得老紧,语重心沉地道:“月儿,你与我讲实话,你与襄阳侯,到底情意如何?”望月笑得无奈:“帝王家的婚姻,何须情意。”当初,皇后考虑形势处境,劝她接受襄阳侯,也是无奈的决定。如今情势变了,她不能说后悔——毕竟,人生在世,须先有存身之地,才能考虑其他。

可现在,皇后对这桩婚事,是越看越不满意。

先不说襄阳侯,就说城阳长公主。她给襄阳侯寻两个侧室,一个是严淑妃的外甥女,其嫡妹严氏的嫡女,一个是辅国公的庶女,算是沈贵妃亲戚。城阳长公主一记昏招,叫襄阳侯脚踏两只船就算了。虽说赵仁不同意,皇帝不拍板,只她这个作派,就够皇后厌烦了。

襄阳侯呢?皇后管着偌大后宫,赵仁在宫中的烂事儿,她不知全数,也知个六七分。宫人女奴倒罢了,他与三皇子妃苟且,人品就有问题。

望月知道,皇后关心则乱,将形势看得太好。无论皇帝为何对她另眼相待,对皇帝来说,皇后作为棋子,就必须安份听话。皇帝将她赐婚襄阳侯,必然有某种意图。望月猜想,可能想给侯府体面,又不欲侯府与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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