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的陈述与纠错,约持续了两刻钟。

暂歇时,望月将背贴在藤椅的圈背上,虚弱地闭上双目养神。小罗子在椅背后面给她松肩,玉容见她疲倦,连忙提步上前,侧蹲在她的左侧,与她捏按着小腿。

韩载之游览主事记录的案卷,转头见嘉善公主这番情状。还怀疑她是故意作态,再仔细看她脸色,果然比之前又苍白几分,倒信她真是身体有恙,定下心神,他连忙上前告罪。

嘉善公主虚弱地笑道:“休再罗唣,本宫今日病体前来,就是为日后不必再与尔等夹缠,汝务必问明诸事,不然,日后再来请托本宫,却真延误了我的病情了。”

韩载之闻言,便有些豁然开朗——他从来不曾遇到一请便至,即便尊严受挫,也如实答问没有别话的公主。

如此,等嘉善公主精神好些,韩载之连忙请她将当日的经由始末,无论巨细,但是与案情有关,都从头到晚再叙述一遍。嘉善公主依言行事。

而后,韩载之便正式发问了。

韩载之问道:“依公主殿下所言,尚在往曲水轩的路上,殿下便留意到引领宫娥脚上的鞋履有些异样?”

望月略点了点,头部微斜,凝着眉头,眼睛定在虚空里,似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听她声音有些飘忽:

“那时节,本宫十分疲乏,亦有些犯困,本身那女子便生得有些高大。本宫在她身后,觉得她身形高大,像是一堵墙横在眼前,叫人有些闷躁。

“而她的脚步声,也额外的响亮,更让人觉得不适。本宫往下看时,便见她脚下是黑乎乎的两团,不像夏日里宫娥们惯着的浅色丝履。不过当时也并未起疑。

“到她摔倒时,猛然想到,会否是她鞋子有毛病,才致突然阶下摔倒,便命周嬷嬷查看,后来再提起此事,才听嬷嬷说道,这是皇后殿下专为御膳房制发的縑布皂鞋。”

韩载之不动声色地垂了眼,略顿了下,继续问道:“公主既已生了警惕,为何任由那医官,将身边仅剩的三人又调走两人?”

望月抬起头,正好迎上韩载之冷肃的审视神情。

那韩载之与一位尊贵的女性四目相对,神情丝毫不乱,依然用他的凌厉寒肃的眼神,盯着嘉善公主,在周嬷嬷忍不住呵斥以前,忽又将头垂了下去。

望月“苦笑”着道:“当时的情形,容不得本宫迟疑搪塞,不管那宫娥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未曾加害本宫,若真具痴傻伤残,到底说出去与本宫声名有碍。

“也是本宫托大,以为并未招惹过什么仇家,又是宫禁之内,守卫森严,若真有人图谋不轨,大喊一声,定有人能听到,是以不曾过多防备。”

韩载之闻此答案,进追着又问道:“刺客从背后袭击殿下,何以周嬷嬷晕迷时间近两个时辰,而殿下却始终清醒?”

望月调皮地挑了挑眉,得意地眨眨双眼,看得韩载之神情一顿,苦道:“说起也巧,那贼子十分粗鲁,她拍晕本宫后,本宫确实迷离了一阵,被他带入室中后,将本宫猛向榻上一掷,便磕在的后脑上,本宫是被疼醒的。

“只是不知处境,便一直不敢造声,不想他倒自去了。到如今,本宫脑上还挂着血痂呢。”

然后韩载之提出一问:“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明显是针对公主殿下,显然是个人恩怨,不知殿下心中可有猜测?”

望月脸上的表情迅速消失,神色渐至凝重起来,却紧紧地抿着嘴唇、双目含霜,良久也不说一句话。在

韩载之看来,与其说愤慨悲伤,不如说是有口难言。半响她长叹着摇头,沉郁道:“本宫心中怀疑的人,终究不可能向你们道出,如此也是为尔等好。”韩载之心中有几分明了,也不勉强追问。

向后又有几番问答,结束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爬满了绚丽如锦的火烧云,薄暮笼罩的皇家园林,恍如在烟金纱帐里。

望月不由怅惘起来。她向来是见雪飞雨落则心中喜悦,遇日落云霞则愀然伤神。

那记忆很久远,久远到揭起岁月的尘埃时便忍不住惆怅伤感。

那时节她尚年幼,一年到头与父母见不了几次面,小区里的住家一到傍晚,便响起父母唤小孩回家吃饭的声音。

姥姥是个大家闺秀,姥爷一辈子威风凛凛,不屑于在小场合里大呼小叫的。

每回都是姥姥亲自下楼,到她面前叫她回家,她饿着肚子,便不太犯倔,随着姥姥缓慢的步伐,静静地走在楼道里,连墙上的影子都显得寂寞。

有时,姥姥会教她欣赏火烧云。在小孩子的心灵里,这种扑面而来的强烈美感,美得过于强势了,让人觉得无法把握。正如她完全无力解决有父母如无父母的这种处境一样。

望月这一刻分外地想念皇后,渴望她温暖的怀抱、慈爱的话语,希冀她能抚平她心中的不安。

她没有回玉卿宫,转道去了位于颐和轩北面偏东的昭明宫。

刚到昭明宫门前,便见门外矗立着两排披假甲执锐的生猛卫士——皇帝必然是在里面了。

守门太监赶忙迎上来,低声道:“殿下,陛下圣驾在此,城阳长公主殿下与襄阳侯亦随侍驾前。”

望月低应一声,暗叹运气不佳她情绪难得低落一次,竟还要额外应付他们。

嘉善公主走在天井中,早有内侍向殿中传唱:“嘉善公主驾到。”

进入昭明宫前宫正殿,明晃晃的奢华贵气扑面而来。

殿中四处都燃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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