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工夫,望月公主又爵升一级,成了贵圣嘉善公主,众公主中只在庆丰、保龄二位之下,连宫里的奴婢们也借光官升一级。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宫人们是该高兴,然而,不少人却意识到,爵升一级的代价是,公主得罪了沈贵妃娘娘的未来亲家——并州王氏一门。
保龄公主未来夫家人,被罢官的罢官,夺诰的夺诰,昭纯宫和并州王氏,真的会毫无芥蒂吗?
稍有见识者都知道,九姓七望之家能量有多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的沈氏皇族能主掌天下、高坐龙床,还是这九姓七望一手扶持。
更叫玉卿宫上下不安的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容海,来玉卿宫宣旨兼探视望月公主时,那表情真是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更忍不住要忐忑惊慌。
就算望月公主身边近侍之人,也不乏埋怨这位公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做派。
松儿是东鲁人氏,家里日子勉强还过得。只是,她娘连生七个儿女。为了喂饱一家十几张嘴,大父雪天进山打猎,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母没日没夜地赶出针线活儿来卖,眼睛早熬坏了。
二哥大了,将大姐卖掉才凑出来聘礼钱,勉强娶上老婆。
三哥长成,又卖了四姐。松儿知道,最受宠的小弟长大,大概就要卖她了。
大母虽可怜她,也说要出钱给小弟娶亲。可是家里就算地刨三尺,也凑不出来她的嫁妆,没有嫁妆,去了婆家,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就像大姐那样,生了三个儿子,别人也只当奴才使唤。
或者像四姐那样,孩子怀一个掉一个,刚过二十就见了阎王。松儿当然不甘心,像猪狗牛马一样,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前些年采选民女,充实宫廷,她一咬牙进了宫。
一开始,她只想着,定要在贵主儿身边才好,分到了一位昭媛娘娘身边,也算得偿所愿。
可惜,后来被人连累,白白丢了份好差使,若不是上下打点得当,怕是要被赶到尚衣局去,最后熬成一个老妇,直接死在洗衣盆里。
对于伶俐的松儿来说,嘉善公主不是理想的贵主儿。
首先,作为一个公主,她出身太低,不受宠,身体差,容貌也寻常。无论如何,都不像会有好前程的。
但也有一点,松儿不得不承认:嘉善身上有种气质,真是难描难画。
乍一见不觉得,时日长久,便觉赏心悦目、目眩神迷。
有时竟不由自主,甘愿被她驱使。因这一点儿,松儿虽心里瞧不上望月,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敬之处。
嘉善身的第二般不美,只因她不是男身。
与松儿亲近公子王孙的意愿不合,且她身边也只有年不满十一的十五殿下。
松儿不想凄凉老死宫中,也不想与那些肮脏下贱的阉人结什么对食,她要找一个真正的靠山。
但她也有自知之明,晓得不比玉容、雀儿,侍奉公主经年,情分不同一般。
却不甘心屈居只知傻吃卖蠢的杜漫之下,像她这样伶俐的人,嘉善公主不重用,是她自己无识人之能,也不能怪她人往高处走。
今天这一着,让松儿惊张的同时,也更坚定了“弃暗投明”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