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友碧给气个半死,早知道老友家这只崽子难缠,只能请几名妇人进来。
胖婶进来狠狠瞪了一眼朱瘦梅,扯着自家大胖给黄友碧瞧:“黄大夫,你瞧瞧我家孩子给你家孩子打的!”
其余几名妇人纷纷附和,力主要严惩凶手。
朱瘦梅吓的半死,生怕黄友碧不要自己,都准备上前跪下认错,却被柏十七拉住了袖子,她坐在凳子上敲了敲石桌:“都给小爷闭嘴!”在几名妇人错愕的表情里问大胖:“瘦梅今天动手打你们了吗?”
大胖摇摇头——朱瘦梅若是有这般本事,平时哪里能被他们欺负?
柏十七又指着二狗子小石头:“你们说,瘦梅今天动手打你们了没?”
二狗子狠狠瞪了一眼:“他敢?!”
几名妇人呆住了。
柏十七骂道:“你们这群小王八蛋,平时没少欺负瘦梅吧?他老实不敢跟黄老头告状,你们就次次欺负他。没想到碰上小爷我吃亏了,就哭着喊着让家里长辈带着来讨公平,平日欺负瘦梅怎么也不见你们讲公道二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几个小孩子被她骂的都忘了哭,胖婶张口结舌,还待再理论:“可是……可是……”
柏十七破口大骂:“可是个屁!你们家孩子是宝,别人家孩子是草啊?你家孩子平日欺负我家瘦梅,现在吃了亏还有脸来理论?”她倏然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小匕首,随手掷出,扎中了院里一只啄食的公鸡,那只公鸡应声而倒,在地上抽搐起来,还试图爬起来逃命,歪歪扭扭站起来又倒了,倒弄的都是血。
“往后你们就天天给菩萨上香,祈求自家人没病没灾,别来求黄大夫治病!再欺负我家瘦梅,小心小爷我动手!”
胖婶婆婆最近还吃着黄友碧的汤药,乡里人节俭,生了病请不起县城里的大夫,有时候得了大病攒点钱还没吃几幅汤药就没了不说,效果还不好,但黄友碧不但医术高超,还时常免费送药,就算是收费也只是意思意思。
黄友碧师徒俩都是好性子的,小徒弟安静听话,被欺负了也不吱声,黄友碧性情温和又乐善好施,不在意钱财,但柏十七可不是个好性儿,一番话连消还打,还宰了黄友碧养的一只公鸡,不战而屈人之兵,让胖婶等一干妇人败退,纷纷向黄友碧及朱瘦梅道歉。
磕掉了门牙的小孩子给黄友碧瞧瞧,也说正到了换牙期,过段时间就会长新的门牙,不算什么大事儿。
一行人退去之后,朱瘦梅简直要崇拜死柏十七,恨不得把她顶在头上,事隔多年他回忆起此事还是忍俊不禁,向赵无咎讲起来也是满脸笑意:“赵兄弟不知道,那是我头一次觉得……觉得有手足当真好!”
黄友碧固然救了他的命,可是这位先生太讲道理,朱瘦梅生怕被他抛弃,凡事都看他的脸色行事,哪怕黄友碧为人再亲切温和,蹙一蹙眉头他也要反省半日,暗底里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到,让师傅不高兴了,因此愈发勤勉,回家就找活干。
无人能够理解朱瘦梅的战战兢兢的心理,黄友碧大半生痴学医术的光棍更是不懂敏感的小孩子的心理。
朱瘦梅往浴桶里添够了药汤,轻轻松松抱起赵无咎放进了浴桶,笑道:“我从小身子瘦弱,自从被十七点醒之后便有意锻炼身体,这些年下来旁的不说,力气倒是不小。”
别瞧着他一副温文的模样,半旧的布袍子下面的肌肉却硬硬的,赵无咎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真没想到,十七打小就伶牙俐齿。”
朱瘦梅探手进去刺激他双腿之上的穴道,暗想:十七何止是伶牙俐齿,分明是从小就有一副侠义心肠。
“我当时也问过十七胆子怎么那么大,居然还敢跟大人对着干,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说,这些人还没她家柏帮主可怕。柏帮主发起火来可凶了,这些妇人不过嘴上嚷嚷而已,吓唬一顿就跑了。”他唇边笑意浓烈,手上动作停了一瞬:“赵兄不知道,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她就支使我烧水烫鸡拔毛,还从师傅的药匣子里找出几味药材做了一锅鸡肉。”
味道至今让他念念不忘。
也许让他念念不忘的还有平生初次被人毫无缘由的护短,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他这边,让年少惶恐的他终于敞开了心扉,忘记了曾经遭受过的冷眼,也接受了柏十七的友善。
赵无咎下半身被滚烫的药汤包围着,腿上的穴道被朱瘦梅按来按去,在蒸汽缭绕里,他想象小时候的柏十七,心里竟然升起少见的嫉妒——嫉妒眼前的男子竟然与小时候的柏十七熟稔到如此地步。
闻滔也与柏十七打小相识,可这两人八字严重不合,柏十七提起他就没好话,上手收拾起来也毫不客气,但朱瘦梅却全然不同,是个特殊的存在。
“后来你们俩关系就好起来了?”
朱瘦梅低头按压着他的穴道,声音里都满含着笑意:“不瞒赵兄,从那以后在村子里居住的三年里我都是横着走的。”
胖婶回去之后,左思右想,如果得罪了黄大夫,光是婆婆的医药费就是一大笔银钱,他们家里支付起来可是很吃力的,碰上真金白银再疼孩子的心肠也得靠边站。
她扯着大胖好生教训了一顿,告诫他往后不可再欺负朱瘦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