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乘黄找到白华时,他已从江中上来,正往裁缝铺的方向折回。只是这次白华再不像来时那样匆忙,全然成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乘黄待在远处,遥遥望着白华垂头丧气地朝自己身边过来。
群红伴黄间,荒芜开始蔓延,似是蔓延至人身上一般,毫无生气。
乘黄俯下身子示意让白华坐到他身上来。因想到自己周身都是湿哒哒的,白华便装没看到,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正翻过山头往山下走时,白华突然听到林中有呼喊救命的声音。乘黄冲到白华的前面,循声而去,白华紧随其后、急匆匆追着,时而踏草而行,时而攀树而跃,又是方才那副猫身的样子。
只闻声望过去,并瞧不见有什么人影。救命的呼喊仍在继续,白华小心绕到石头的后面,这才见石缝间正卡着一只黑猫。
“救救我。”那猫发出酷似少年的声音来,绵软而慵懒,并不是着急的样子。
白华见这场景,想,“猫这般近乎液态的生物,也能被石缝卡住?”想想觉得蹊跷,遂并不急着上去施以援手。
这便听那黑猫继续央求道,“求求你了,救我出来。”
乘黄上去对着那家伙嚎叫两声,黑猫嫌弃道,“滚开,你这只臭狐狸。”
那乘黄听这话自然生气,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拍碎了那黑猫旁边的石头。四下迸溅的石块打得这黑猫生疼,扯着嗓子抱怨道,“粗鲁的家伙,你弄疼我了!”
“你是谁?从什么地方来?怎么能懂人话?”白华看着这黑猫,一本正经的问道。只听那黑猫呵呵笑答,“人话?我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人话。我跟其他的动物也能如此交流,无非就是你可以听懂我的话罢了。还有,你赶紧把我放出来。这样看着别人出丑,不去施以援手是很鲁莽的行为。”
再仔细去看这喋喋不休的家伙时,只见他额头上生着一道红色的淡淡疤痕,而它眼角那两缕红色的毛发倒是与乘黄有几分相似。
“可爱的家伙。”白话说得一本正经,听这话乘黄可就不乐意了,盯着白华看了一眼,眼神里尽是怨怼之色。这便嚎叫两声,示意白华赶紧随自己离开。
“傻狐狸你走远些。”那黑猫挣扎一番又对着乘黄叫嚣道,“我无非是多吃了几个果子。以往是可以从这个地方过去的,谁料多吃几个果子就能卡住。”
“所以救救我,求你了。”那黑猫又道。
白华闭眼细闻这家伙身上的味道,并无任何妖气,也无任何邪念。这便上去欲将石头掰开,不料石头虽小却稳若磐石,并不似他周遭的那些石块好弄。
乘黄看不惯白华这幅认真的样子,上前去抬手一拍,不料石头没碎,却拍肿了自己的爪子。
“说你是只傻狐狸吧。”那黑猫嘲笑道。
白华掏出湛卢剑往那石头上轻轻一提,石头便被削成了两半。那黑猫正嘲笑乘黄,对着突如其来的力猝不及防,往后滚了两下这才站稳,道,“谢谢你救了我,为了报答你,我就跟着你走吧。”
乘黄扑过去嘶吼一声,欲恐吓赶走这厚脸皮的家伙。不料这黑猫身手敏捷,轻轻一跳便跃到了乘黄的脑袋上,扶着他的犄角道,“别拒绝命运的安排,这不礼貌,我肯定能帮到你一些什么,比如说消灭掉你们家里的剩饭。我对人类的食物很感兴趣,可不像这只傻狐狸,嘴挑的很。”
乘黄猛晃脑袋,表示不满,可这黑猫在他的头上抓得牢牢地,白华心底觉得这家伙有意思,也就将他留了下来,安抚了乘黄,便继续朝前方走去。
乘黄虽心中不悦,却只得接受,驮着这冒失的家伙一路随着白华往裁缝铺的方向去了。
因裁缝铺里并没有可换洗的衣服,所以白华行至北镇桥时,便折回白府欲去换一身衣服。过往行人见白华身边竟然有一只黑猫随着,都抛过去异样的眼光。等乘黄与白华走远一些,方才路过的行人便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见到白华这副湿漉漉的样子,白先生心中顿时恼火起来。只也不摆在明面上指责,告诉白华现在也不必去裁缝铺了。白先生还欲说些什么,白华感觉那被自己裹在半臂中的黑猫转动一下身子,表示着抗拒。他这便告辞了白先生,正欲往自己的房中去。见此情,白先生忽然提高了音调,道,“你能不能懂事些?”
听到这话,白华怔在原地。白先生也没了言语,两人尴尬的杵着。正欲进房门的香奴第一次听到了白先生对白华的责备,就此也不敢再推门,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
尴尬的气氛像是这香炉里的香烟一样,升腾、弥漫,填充着整个屋子。那黑猫似是觉出了气氛不对也不敢再放肆。
许久,白华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了。今上午的事情是我的不是,儿子知错。”
“倒也不全是你的错,只是你要知道,我们白府与司法署的人,各自辖管着不同的领域,处事方式难免会有不同。所以一定要相互理解,相互敬重。你今早上如此冒失莽撞,只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白先生正是为白华着急的时候,所以言语难免重了些。见白话不应声,白先生稍稍柔和了语气继续说道,“你外婆刚去了,整个白府里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现如正演出着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把戏。也不说明了,你自是知道这个道理。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也便只能在这夹缝中生存,再不似从前,现在万事要战战兢兢,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