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着赤红色皮弁服,绶带飘飘,立在青瓦之下。白墙森森、斑驳如骨,这背负着夜晚廖星的巨大轮廓,若蛰居的猛兽鬼魅,森然博人。
他闭目闻声,侧耳倾听,额前的疤似火焰焰。百里城郭百尺楼,千里林深走风声,皆在白华分寸之间。
只见那白华信手一指,眼前划开一刀裂痕,如水似冰朝那空中消散而去,再看那白华手中竟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宝剑,若精光贯天,四日月斗耀,一时间星斗避怒,鬼神悲号。
这才听见房梁上有猫的咕噜之声,白华睁眼,目光灼灼如炬,眼角凛冽生寒,只将那剑信手抛去,攀墙飞檐,匍匐蹿上房梁,待那剑若从天而降之际,白华右手执剑,左膝撑地,一时间砖裂瓦碎,尘土飞扬。
一声愤恨的猫叫之后,苍穹中渐幻化出一只尖耳猫的轮廓,行风踏云而来,一时间所有山精小怪,纷纷蛰伏潜逃,隐匿而去。
且说那香奴虽然跟了白先生去,自也是一步三回头。现忽见东边精光漫天,知定是白华那边生了事,这便急唤一声白先生。并未见白先生回应,香奴这才起了疑,小步追上去,只扶一把,便见眼前的白先生,腾空而去,不知所终。
幡然醒悟自己是受了蛊惑,香奴也不多想,叮嘱俩小厮回北镇桥上候着,自己冲过去白华那边去了。
女真沿途敲开东镇居民的门,散播白华捉那猫又的消息。煽动本就好事的居民前去围观。旁的都还不重要,只那屡次找茬的高个奔头家,女真颇费一番口舌,势必叫那家主人随着去了。这奔头姓董名乾,父亲董元是房管司的管事,在东镇颇有话语权,女真有意吹捧拉拢,倒也受用。
云针正伏在窗前逗弄院里的榴花精灵,手持桔梗遗落的金梭思忖与那傀儡智斗的缘由,忽见那红身黄蕊的精灵惊慌逃窜,隐匿到石榴树丛中去了。
虽不知情,却也猜测得出是猫又现身的缘故,未等拿了主意,忽瞧见一青衣女子在庭院中疾走,出抄手游廊时又忽换作玲珑耳羽、通体金黄的雀飞走了。云针认得,便是前几日救下来得黄鸟。如此看来,这般大的动静,想是那猫又动起真格。心及此处,猛地记起白华与树神的生死咒来,云针顿觉意乱心慌,也不顾自己身负重伤,纵身从窗中跃出,一路向桔梗家疾跑而去。
于此,居民因受白先生庇护惯了,又不知晓猫又的厉害,便呼朋引伴,都不怕死地奔着看热闹的心态说笑着朝那桔梗家去了。
白华傲视着眼前这已是大如黄牛的猫又,任凭它吼声如雷,煞气升腾,他自岿然不动,泰然自若。当那家伙瞧见白华手中的宝剑时,只眼冒青光,龇牙咧嘴,不敢再超前走上半步。
它识得这“一剑挥落巨石分,离鞘自能定乾坤。”的湛卢剑。
昔日欧冶子挟其毕生铸剑精术,径往苕蛲不可攀的湛卢山中,于生霞绝壁间设炉。攀赤谨之山取至纯之锡,潜若耶之溪寻至精之铜,请至雨神洒扫,烦至雷公击劈,钳制蛟龙捧炉,幸得天帝装炭,盖三年于此方成此剑,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举世无可匹者。
那猫又转着眼珠,似是寻觅旁人,见不远处人头攒动,仍未见那乘黄踪迹,猫又这才稍稍松懈一番,猫腰呵斥白华道,“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如今,恩将仇报!”
“我没死,是妖孽未除。”
“妖孽?你回头看看,妖孽到底为何物。是我,是你,还是这颠生倒死的家伙们!”
白华自不管这猫又的垂死挣扎,只闭目提剑,转身朝那身后劈过去,便见一带血的尾巴摔落下来。眼前那庞然大物瞬间化为虚无。
众人唏嘘,拍手称赞。只那女真的脸色疆得十分难看,瞧见随众雀跃的天曦,女真忙止住,叫她稳重些。
不等白华收剑,便听猫又奸诈笑声传来,道,“傀儡,混淆视听,霍乱人心,你如此刀枪不入,可怜是个无心妖怪。”
话罢便是“妖怪”的奚落嘲笑声在四面八方游走,或男或女,或妖或人,或高声历呵,或低声谄媚,只声音游离飘忽,不知所终。
众人攒聚,议论,惊慌失措,忽然四下逃窜,生怕那历货冲进人群中,伤了自身性命。
白华闭目聚神,侧耳辨析,忽朝人群中央一身着青衣的老妇人冲过去,右手运气,紧紧吸住那妇人的天灵盖。
众人大惊,四下散开。
女真看着现下面目狰狞的桔梗,陡生出一丝笑意,想那猫又算是个守信的种,三十年的阳寿果真换得值。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谁?”
白华被桔梗奶奶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分神,竟叫那猫又钻了空子。
“你敢不敢想一下自己到底是谁?”那桔梗忽然转身,正对着白华,眼窝空洞,分明是死去多日的样子。
紫黑色的煞气不断被白华吸收消耗,他有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利爪黑毛,与方才猫又的爪子无异。在不断的诘问声中,白华只觉脑袋发蒙,像是被强行唤起那些几近淡忘的旧事,并冠上喜怒哀乐的表情。只这一系列的强行灌输生涩迟钝,逼迫着白华似笑非笑,或贪婪或痛苦,不知所以。
云针奔至人群前,见此情形心头也颇为震惊,顾不得多想,正冲上去替白华消灭这狡诈的猫又,可巧与那香奴撞了个正着,因都急色匆匆,险些伤了对方,好在香奴尚有分寸,及时收止。
如此一来,倒让那天曦钻了空子,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