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是被施了定身咒,云针想挣脱却也是动弹不得,这一而再的强势压制,叫云针恼羞成怒,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想着自打来了这东西四镇上,还没受过这窝囊气,不禁怒骂道,“要不是老娘受了伤,你怕是早就死透了!”
“啧啧啧啧。”天曦蔑视地笑道,“我喜欢你这死到临头的嘴硬。这喜欢虽能让我多留你一刻钟,只是折磨可是要延长了呦。”说着她用手中的匕首在云针后颈上小心地划破一层皮,瞧着血快速地渗出又快速地被小雨晕染稀释,然后一股脑淌进衣襟里去了,眼中的快意透着浓浓的妖异邪魅的味道。
后颈的疼痛叫云针打了个激灵,但皮肉之苦并未叫云针服软,一味地怒火中烧,厉声呵斥道,“你滚远些,浑身骚味的贱货!最好别让我活着……”
“求我。”天曦打断她,轻蔑道,“求我,杀了你。”
正说这话呢,天曦手中的匕首竟开始融化,利刃刀尖悉数散了。那天曦遂皱了眉头,想着定是香奴在这附近,只骂一句“真是该死呢”,便猛朝云针颈部刺去,虽不致死却也叫她老老实实地晕了过去。
话说那香奴刚盘查完北镇正回东镇去,行至此处时忽见林间有人影,想着别是漏下什么人家,又或担心是谁家遇害,于是撑着伞匆匆赶来。瞧见正是云针与天曦,正疑惑呢,未等开口问了,只听那天曦陡变了脸色,如见救世主般哭喊道,“姐姐救命。”
香奴急上前去,见那云针满身伤痕,衣裤上沾满血迹,迷眼不睁地躺在那天曦的怀里。遂抬手将伞递给天曦与香奴遮雨,食指探一探云针颈上的血脉。
料定云针并无大碍,香奴这才放下心来,又宽慰天曦道,“妹妹不用担心,云针无事。”
那天曦听这话,连连点头,哭眼抹泪道,“没事就好,又看着云针哭哭唧唧一阵,竟跟对待自己的同胞姐妹般,看得香奴眼里泛起泪光来。
且说那桔梗捧着紫檀托盘进白华房里时,白先生已换了亚麻的白素袍等着了,胸前的蜜蜡珠子戴得稍稍偏一些,褐色的线正遮住绣鹤的一条腿,左右微微动时,竟有展翅待飞的神韵。
外婆只盯着白先生看,表情很是凝重但并不多发一言。
外婆见白先生踱步着急,耐心全无,而那青朔偏偏又不见踪迹,便取了镶珠嵌玉的铜镜亲自持拿,好叫白先生早准备起来。
见白先生取了鹿毛笔准备往眉心画朱印时,外婆与桔梗皆俯首,于此,两古稀老人金袍银褂,木钗银簪,鹤发仙颜,或托盘或举镜,恭恭敬敬若俯首称臣。
浮光熠熠若盈盈明星,帷帐飘拂若扰扰青云。白先生对镜,这一次她比以往都画得仔细、认真,可也正是关心则乱,白先生的手竟颤抖起来,直描了两次才罢。
事毕,白先生则立于花厅门口,痴痴望着门外这氤氲着水汽的夜。
院外飕飕风冷,榴花最先知秋。积水漫漫斜侵,故作珠帘挂高楼。十二珠帘十二楼,枉自黯凝眸,一点佛灯瑞兽头。
青朔出了仪门,往太清宫方向奔去时,猛袭来一阵花香,淡雅清幽。青朔正好奇时,忽见太清宫前的山茶花林繁花似锦,白色的花衬在黑夜里格外鲜明。夜风过时,偷藏九天一轮月,千树飞霜万树雪。
青朔一身青衣立在林子前迟疑半晌,细细想来,眼下并不是山茶花开的时节,如今悉数盛开,恐怕不是吉兆,心里忽然忐忑起来,猫腰进了林子。
过了古槐蔽日的青石板路,又上陡板,却发现太清宫的正门已是半挂在框上,两角门更是凋敝不堪。青朔推门而进,正门哐当坠地,激起好大一滩水渍,差点溅到青朔身上去。
眼下的太清宫就如同荒废了些许年,藤蔓交错丛生,蛛丝儿结满雕梁,好一番陋室空堂,衰草枯杨的破败景象。
“晏华师傅!”青朔环顾四周,明知已是人去楼空,仍旧不死心地叫喊着。
“晏华师傅!”她又从那正殿奔去禅房,挨个房里找了,喊了,查了,不见一人踪迹,这才灰溜溜地坐在天阶上发呆,抽走了灵魂一样,痴呆犯傻,地下的积水都要比她的眸子里多出几分生气来。
白先生久等青朔不来,想着总要是自己救人的,晏华来与不来都无妨,这便急转身进了白华卧房里去,外婆拦不及,只跛着脚快步移过去,拍打房门喊,“再等等,晏华这就来。”
白先生自不理会门外之事,只一味地救子心切,悉不知,爱子这件事情上,所有的母亲都是感同身受的。外婆在门外急出了眼泪,只憋在眼眶之中,硬生生憋红眼眶。
“青朔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外婆向着桔梗喃喃自语道,着急地像个孩子,竟完全没了长辈亦或者是退任先生的样子。
“姐姐别着急,再如何白先生也是年轻,无碍的。”桔梗安慰道,言语倒不十分急切,外婆竟忽地怨恨起桔梗如今置身事外的模样来。
外婆也不再接话,只去花厅的椅子上坐下,着急地望着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