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见那香奴抱了乘黄过来,这才将大勺交给厨子,叫好生看着锅里的茄饼,小心别叫糊了。这才小步跺过去将香奴堵在门外嚷道,“你怎带这么个畜生来厨房里来,糟蹋了东西可不宰了它。”
香奴这才吃吃笑道,“何不连我一起宰了,以后也没人来烦你。”
“要不是那跺肉的刀被云针借去,你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不成。”两人这才咯咯笑起来。乘黄对着罗衣好一顿嚎叫,罗衣这跺脚骂道,“你也不瞧瞧是谁管你饭吃,你当真是要断自己粮草。”
那乘黄听懂似的,窝在香奴怀里再无动静,两人就此嘻嘻哈哈地笑话一番。
香奴笑完这才将乘黄放到地上,叫它自己去玩。罗衣再惊叹道,“可别叫它进了厨房,今日开得是西厨,一味荤菜当真不干净。”“它听话着呢。”香奴笑道,便又环顾四周一番,只见霞光满墙似画,落影重重如山,除此只余清风罢了。她这才放下心来,趴到罗衣耳边嘀咕道,“白先生请了天宝姥爷,若他如往年般过来取贡品,你只多讲些白先生的难处。”
“什么难处?”罗衣闪开身,皱着眉头问。
“大约是跟天命较劲只难为着人,奈何不了天。”香奴笑道,也不多说。
罗衣道,“你竟精怪,我往日里最避着这事,你且自己玩去,我可还忙着。”
“多说一句,就帮好些忙。也是你平日里不管我才来求你。”香奴笑着,似是祈求般。
罗衣也不再管香奴,径直进了西厨。香奴这才把乘黄唤过来,抱起它匆匆走开。
有小厮出来添油点灯,提着泛光的红棕木桶,乘黄跟着那小厮的脚来回奔着,随处嗅一嗅。那穿红衣别着大麻花辫子的姑娘似乎是注意到乘黄额前的小犄角,时不时看过去一眼,挑着长把的勺子,依次添了三盏灯,又用火机点燃时,竟打翻一碗,急忙慌张收拾。其余小厮赶紧过来帮忙,那姑娘看一眼香奴,脸涨得通红。
香奴笑笑,当是无妨。这才记起一时贪玩,竟忘了过去白先生那里添茶。
待那香奴沏了新茶端进去才发现大家的茶盏几乎都满着,似乎是没喝过,香奴换茶水时,这便听桔梗历言道,“白先生向来不虚张声势,但凡是她做得了主的,哪个不是私下里帮你们扛过去。这次你倒也不用甩脸子骂人,替你们解祸纳福,于她自身没好处。你要平白嫌弃人,就敞着胆量只管遭那劫罢!”
香奴瞧着气氛不对,这便坐过去白先生那边,白先生看她一眼,手搭过去握住香奴的手,两人好不亲昵。
半晌这才见天宝开口道,”老太太年岁大,过这个中秋她就九十岁。我们晚辈只管着做孝心,想本家妹妹也是这个意思。”
看这反应,天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只他这话里话外态度又很强硬,如此一来白先生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桔梗是看出白先生的为难,这才又道,“老太太是怎么个意思,还得问了她才算。”
“既然是一家人,胳膊肘当然不会往外拐。且要拿些空穴来风的事来起萧墙之祸……”天宝迟疑顷刻才又苦笑道,“我们又还能有几年活头,左不了是半截身子入了土,遭殃受罪的只有晚辈罢了。”
桔梗颜色不悦,正欲开口,不料白先生看她一眼抢先讲道,“叔说没有的事,也便是我们胡诌了。这次请您过来也不为旁的,只明天就是中元节,罗衣才做的卤鸭茄饼,只我们福薄之人碰不得这些,罗衣又脱不开身,这才请叔过来,凡给老太太和大姨带一些去。”
“如此罢了,我也该回去。”天宝道,再不敢去看一眼桔梗。
白先生这才唤小厮过来,传话给罗衣分派些鸭肉茄饼,从后门给天宝送了过去。香奴只笑笑,也不言语。
那罗衣本不想生事,又想着往日里跟香奴交好,这才在递给天宝东西时只道一句,“肉还是少吃一些,寿命有尽头多半是因为这些玩意吃多了。”
天宝谢过,这头也不回的走了。
且说那云针向来是不会由着家里的长辈糊涂的,在她看来谁占理谁说了算,若是碰见哪个愚昧一些的长辈她更是不留半点情面,说教不通索性由着自己的主意干。白先生私下里琢磨万全之策又懂云针的心性索性瞒着她。只这桔梗私下里又去过一次天宝家,看那家人都中邪似的十分不妥,这才把天宝的意思透露给了云针。
“我拼了命禽住的,他一星半点唾沫星子就想打发了?”云针叫嚣,摔了手里的账簿,又觉得是桔梗奶奶传话,这才夹着后半截的火没撒。
“姑娘也别生气,人都是为自个儿活,一多想可不就是糊涂了么”
“奶奶也别假装起来向着他,我自小就知他心性,瞻前顾后,不像个爷们。”
“咦!姑娘,没这么说自己姥爷的。”桔梗心疼她,忙止道,“叫旁人听了去,平白又是些疯话,传得姑娘不好听。”
云针翻个白眼,这才坐下来生着闷气。“奶奶您也甭兜着,您来找我也是知我如何处理,所以您只当不知,可别拦我。”
“姑娘若是有好一些的办法,尽管慢着性子来,伤了与老太太的和气倒也不是要紧,毕竟一家人,有血缘牵着。只彼此的身体要紧,可不敢多生气。”
“我想好再去,有分寸。”
“那我也不耽误姑娘,你先忙,我还有些事情做。”桔梗转过身子朝门口匆匆过去。
“慢走。”桔梗只抬眼,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