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羽毛随着呼啸的大风落在皇宫正殿的屋顶,重新化成了弗尼瓦尔的形貌,没有巨大的伤口,也依然架着那副眼镜,蓝宝石的链子在月下熠熠生辉。
“真是夸张啊……”他轻轻地抚摸刚才百里天华砍伤的地方,尽管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人类……人类……”
他伸手在空气之中摸出了一张黑色的信纸和一支白色的羽毛笔,然后在信纸上写下了一个方位和一个名字。那既不是东陆的文字也不是西陆的文字。
“茵陈前辈,我运气很差呢。”他轻声说。
远隔瀚海,茵陈站在窗外,注视着他的人类友人。尤利西斯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言不发,安德兰娜在隔壁的房间同样未能入眠。苏妮娅的事情对于两人来说都难以接受,虽然理由有些许的不一样。
自从对他们坦白了身份,便不需要再在晚上装模作样地入睡,不过今夜三人都不会有个好觉了。
茵陈想自己终究不适合做天使,在这种时候还会想到要观察人性,而且竟然真的在观察。
这时候一张对折过的黑色的信纸从天上飘落下来,掉在他的手中。仿佛是从月亮的方向来的,从遥远的天空上一下获得了重量,坠落下来。
“弗尼?”茵陈展开了信纸,“你怎么了?”
此前弗尼瓦尔已经告诉他,转世的爱人已经找到、并且确认她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弗尼瓦尔都没有什么需要插手的地方。不过觉得人类的生活很有意思,想在这个星球多待一段日子。不需要再找那个女子的转世,茵陈也是决定在这里玩上几天才回到帝都来的。
信纸里悠然升起了弗尼瓦尔的头像,半透明的、立体的:“前辈,怎样才能做到完全隐藏魔鬼的力量、整个地伪装成人类?”
“那很容易,不过你想干什么?”茵陈询问道。
弗尼瓦尔将方才与百里天华的事情描述了一遍:“就是如此,所以,我想学习一下,因为我看前辈们在扮演异族方面一直得心应手。”
“笨蛋。”茵陈伸手戳他的额头,“那个人既然这样说,即使你假扮为人类,他也不会相信你的。我要说,你想和人类为友,完全没有必要执着于那个人,一开始选择的时候就不要看上多疑的杀手,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了。你不能和更加普通的人类打交道么?”
“但是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他,不想让他对我留下妖怪骗人的印象啊。”弗尼瓦尔捂着头固执地说,“就是因为知道他多疑而且会随时动手,我才觉得如果能做到的话一定很开心的。所以,拜托了,前辈。”
“这事至少再过一段时间,我目前不想让你和百里天华扯上关系。”茵陈说,“你选择的那个人刚刚杀了我朋友的爱人,我不想到时候看他们决斗的时候还得顾及你的情面。”
“啊?!”弗尼瓦尔大惊,“他杀了西陆的女皇?!”
“准确来讲并不完全,”茵陈道,“这事我还没有告诉他们,苏妮娅并没有真的死去,她的灵魂还没有离开身体,而我已经用冰棺确保了这一点。但是至少,从一般人类的视角里,百里天华已经杀死了她,这是毫无疑问的。”
“您还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以为她已经死了,您的朋友很难过的吧?”弗尼瓦尔不解地问道。
茵陈继续戳他的头:“你自己很清楚的,如果能换苏菲莉亚活过来,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我去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会把自己当作这个代价的,我可没想看到那种结果。就算面对的囚笼完全不一样,至少我和他还是一类的黑鸟。”
“苏菲莉亚……啊,”弗尼瓦尔听到昔日爱人的名字,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即使这里根本没有心脏在跳动,即使她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我也不能放下那段过去。您说的没错,前辈,爱情会使人不计后果地发疯。”
“所以我一直不能理解爱情。”茵陈回头看了一眼各自房间里沉默无眠的少年少女,“现在他以为苏妮娅死了,都已经发誓将来要复活她,如果我告诉他,苏妮娅其实只需要‘醒来’,他马上就会那么做的吧。”
“但是另外还有一个办法不是吗?”弗尼瓦尔又说,“您和我不同,您手中在人间行使各种魔法的权力是完整的,既然她并没有真正死去,只是长眠,您完全可以将她直接唤醒,不需要他付出什么代价不是吗?”
以魔鬼的力量对真正的死者进行“复活”或者随意杀人,都是打乱一个地区生死秩序的行为,虽然对魔鬼来说无所谓,但这个地区很快会陷入寿命未尽的人纷纷暴亡、应死之人苟延残喘、尸体满地爬、幽灵满天飞的状况。所以召唤魔鬼希望杀死某人或复活某人的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愿望支付相当的代价。
但灵魂没有离开身体的“死者”并不曾死去,唤醒这样的人不需要这样的代价。
“如果可以那样做的话我还对你说什么?不行的,她继承着一支‘光的血脉’,所以要把她从长眠中唤醒,所需要的力量比唤醒一个普通人要高出许多。这个星球在生死轮回方面的秩序,原本就十分脆弱,虽说唤醒她需要动用的能量对我们而言并不算什么,可是足以颠覆这个秩序。”茵陈苦笑道,“就像在水坝上开的一个洞,虽然开这个洞很容易,看起来也觉得根本没什么,可是要不了多久整座水坝都会垮塌的。我不能直接唤醒苏妮娅,必须要某人付出‘代价’,这样才能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