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之轮发动,蓝色的光芒一时照亮了整个房间,但是第一次,水清梦竟然无法读出自己的预知内容。他有包括蓝风涵在内的许多学生,他教这些学生如何解读看似毫无实意的梦,但是这一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
他看见黑色的天幕和同样黑色的蔷薇花,然后看见太阳升起又马上落下。无论套用什么象征去解读他都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这是一段不详的预言,不知吉凶、也不知早晚。
但这就是命运,这就是这场战争的未来!
不详的未来!
一个“不详”比任何清晰的凶兆更令人不安!
大滴的汗珠从一层层的皱纹上滚下,水清梦坐了起来,绞尽脑汁地思考,他不能承认自己的占卜竟然会有遇到这种情况的一天。他是推动历史的轮子,这个轮子怎么能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滚向何方?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不能呢?”黑暗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非常的年轻,非常的愉悦,嘲笑讽刺,一样不落。
直白突兀没有任何前兆的话,仿佛已经看穿了焦急不已的水清梦心中的烦恼和不安。
“什么人!”他大声地喊了起来,嗓音嘶哑。
“哎呀,老年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包括喉咙的健康,你那么用力地叫什么啊,叫多大声都没有人会来的,你府上的人都睡着啦。”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间一点一点由远及近地发生了变化,墙壁和家具都渐渐融化在夜色里消失不见,仅剩下他的一张床,他恐慌地抓住了床上的锦被,害怕马上自己就会和床一起融化。
不过床没有变化,他额上满是冷汗,手上还仅仅地抓着不敢放松。
然后绕着他的床,黑色的蔷薇花苞疯狂地生长了起来,蔷薇的枝叶和藤蔓密密麻麻地延伸到天边——他意识到他的住宅外面的风景也全都消失不见了,剩下来的全部都是低垂的仿佛黑绸织就的夜空和黑蔷薇的花苞。然后那些花苞一个个一瓣瓣地打开了,妩媚动人地开放。
和他所看见的不详的未来那么地接近。
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摘下了一朵蔷薇,然后在手中一瓣瓣地撕开,那朵花不知为何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花瓣,无论怎么撕也撕不完,夜风吹来,水清梦慌乱地捂住头发,黑色的花瓣带着蔷薇独特的香气漫天飞舞,但是那个戴着手套的人还在不停地撕。
“你的国家有句话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年轻的声音说着,把蔷薇花放在了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于是更多的花瓣从天上落下来,就像一场黑色的大雪,“历史之轮的意思是,不清楚早晚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什么事,简直像转轮盘一样蠢、根本无法依靠呢!”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蔷薇花丛里的是黑衣银发的少年,脸上架着一副精巧的眼镜,白银的镜框,蓝宝石串成的挂链。
“什么人?”水清梦重复了一次,这次已经全然失去了气势,而是怀抱着无穷的恐惧在发问。
“我是什么人?‘不是人’,”银发的少年在空中飘了飘,他似乎是没有腿脚的幽灵,行动倏忽无法捉摸,“其实我很奇怪为什么人人都要问‘你是谁’,即使我开口说出我是谁,其实你还是不认得我不是吗?你只是想做支配局面的人,所以想要控制对方的情况,不过你的等级还差得远,区区的‘历史之轮’而已,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决定历史的走向吧,老人家?”
“你……想……干什么?”水清梦靠在床背,像看蛇一样看着银发少年,他不知道那句你府上的人都睡了是真睡还是死了的意思,无论哪种面前的陌生人都不是他可以应付的对手。
“没那么可怕吧?”少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摸了摸蓝宝石的链子,然后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我觉得自己现在挺平和的。我是医师学徒,在你这里旅游而已。我的一位前辈经常教育我说,众生平等、医者仁心,又说,即使是立场不同的人、甚至立场相反的人,只要对方是患者,医师就有义务去帮助,这就是医师的使命,绝不能辜负。
所以呢,虽然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老头你,但是看见你半夜不能安眠,心情烦躁、身体激动,想起了前辈的告诫,认为自己有必要来助你安眠,所以才来到你面前的啊。”
然后他闭上一边的眼睛,微笑。他的瞳孔是无机的灰色,看起来像玻璃珠一样虚假而诡异。
水清梦想要大嚷大叫,但是声音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喊不出来。他嘶哑地张口,大开大合,悄无声息。
“都说心情烦躁、身体激动可不是好事,你需要治疗的。”少年飘了过来,泛着银光的手套就晃在水清梦的眼前,吓得他瞬间便成了一座姿势难看的雕像,一动都动不了,“我代表这个美丽的黑夜来治疗你的失眠症,免得你浪费如此美妙的夜晚。顺便跟你说——历史,可不是你的眼睛可以看得明白的哦。即使我的父高坐在众星之上、我的王深藏在无底深渊,他们也不曾掌握完整的过去与未来,何况你呢?”
他说完发现水清梦已经直接吓昏在床上,这个占卜师没有见过什么场面也没有亲自见过魔物之类,年纪一大把了本来胆子并不大,骤然面对他的这种开场便直接傻了过去。
“喂喂,太没用了啊。”弗尼瓦尔深深地叹了口气,有种冲动是想要一拳把面前的人类捶醒过来,“我的台词可都是精心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