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嗣根、区翠华和邢淑兰走出房门,毕嗣根又撒眼望着修葺一新的家,心中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成就感,他喜上眉头,黑堂堂的脸上泛着红光,他转脸问区翠华“帮工的情况都记下了?”
“记下了。”区翠华从怀里掏出个笔记本来,打开,“日期、人名、天数都记清楚了。”
毕嗣根接过看了一下,又还给了她。
“嗣根。”邢淑兰欲言又止。
“有事?”毕嗣根问了一句。
邢淑兰脸红红的,指了一下新修的房舍,“谢谢了,友朋嘴上不说,他心里对你感激得很呢。”
“我有数。”说着把手中的信封挥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了,这就是最好的感谢,再说,料是公家的料,工是大伙的工,我就是动了动嘴,没啥值得感谢的。”
区翠华说:“可不能这么说,你这是运筹帷幄。”
毕嗣根笑了,“看你说的,我还成了诸葛亮了,我可担当不起。”
“二爹。”
随着一声“二爹”,二丫提着个小篮子进了家门。
“你拿的什么?”邢淑兰问。
“小兔兔。”二丫说。
“哪来的?”
“我大舅家的小哥哥给的,我一对白兔兔,大丫一对灰兔兔,我给牠拔草吃,长大了,我请二爹吃肉。”小嘴巴巴的,一串银铃。
“那敢情好,我等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毕嗣根说。
“不管四马,五马,我一定请你吃肉。”嘿,别看这二丫年小,却伶牙俐齿,一点儿也不怯阵,把三个大人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二丫,你叫你毕叔什么?”区翠华问。
“二爹呀。”看着她区姨一脸的疑惑,笑着解释说“我和他起过誓,给我家修好了房子,我就叫他二爹。”
“啊哦,原来如此,二丫,这二爹可不能白叫,你出阁嫁人时,你二爹要给你置办嫁妆,知道不?”
“二爹,听见没,到时候,你得置办嫁妆。”
“知道了,你快长呀,长大了,出阁时,我不但要置办嫁妆,还要喝喜酒呢。”毕嗣根叫小二丫逗乐了,红光满面,笑逐颜开了,挥了挥手中的信封,“我还有事,你们忙,我走了。”
还没走出家门,又听二丫说了声“二爹,别忘了。”
“什么呀?”
“置办嫁妆。”
区翠华笑了,笑得浑身直打颤,邢淑兰轻轻地打了一下二丫的头,“奶味还没退,就想着嫁人了,不害臊。”
给司有朋盖房这件事,在村里反响很大,夸好者有之,论歹者有之,盛赞者有之,不屑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人们有着一个共同的评价:毕嗣根是个能人。老话说:与人不谋,劝人盖屋,这盖房子可是个劳心费神的乡间大事,既要有钱物,又要有人缘,盖房三间,扒皮一层,这是老一辈人的共识,这一次,毕嗣根动了动脑壳子,耍了耍嘴皮子——区翠华说,这叫运筹帷幄——就把事情办成了,不得不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联产承包,分田到户,不到一个月,就在全村落到了实处,这一年,政策好,天帮忙,风调雨顺,麦收八十三场雨,场场雨及时地落了地,丰收自然不说,秋庄稼长势喜人,杂交二号玉米牛角似的,尺巴长,谷子好像狼尾巴,低头弯腰,什么黄豆、黑豆、绿豆、小豆、豇豆籽粒饱满,芝麻开花更是节节高,东山屯家家户户瓮满囤满,喜得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个个咧着嘴大笑不止。
春节,毕嗣根领着两委班子去给老支书顺子爷拜年,老爷子高兴地说“咱东山屯今年有三多。”
“哪三多?”
“穿新衣服的多,贴春联的多,放鞭炮的多。”
毕嗣根说:“明年还有三多。”
“哪三多?”
“盖新房的多,买拖拉机的多,娶媳妇的多。”
“那敢情好,咱盼着呢。”
1982年1月1日,中共中央批转《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指出农村实行的各种责任制,包括小段包工定额计酬,专业承包联产计酬,联产到劳,包产到户、到组,包干到户、到组,等等,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生产责任制;1983年中央下发文件,指出联产承包制是在党的领导下我国农民的伟大创造,是马克思主义农业合作化理论在我国实践中的新发展,突破了“一大二公”、“大锅饭”的旧体制。而且,随着承包制的推行,个人付出与收入挂勾,使农民生产的积极性大增,解放了农村生产力,是中国农村改革与发展的第一次飞跃。
这年冬天,东山屯整修了出村的公路,出行方便了,完善了雁落山水库的配套水渠网络,扩大了水浇地面积,用的是义务工,每个工还规定补助五元钱,会计邵若水问“这钱哪里来?”毕嗣根笑着说“这是你会计的职责,你去想办法。”一脸诡笑,随即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到了年底,村委会张榜公布了每家每户的农业税、集资、提留款数,一天之内,村民就交齐了,成了东山屯破天荒的喜事。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红红火火,领导满意,群众满意,毕嗣根的威信也与日俱增,人们对他的称谓,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随意的“嗣根”、“根哥”、“根子”,而变成了恭恭敬敬的“主任”、“书记”、“毕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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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都在强调读书,证明中国人年年没有把读书做好